“你說呀。”葉紹興倒是催得急。

“好。火燒竹籬笆那天夜裏,你這裏是否被包圍了呀?”江海龍不急不忙地問。

“是。”葉紹興回答。

“還被打了兩顆手榴彈,柴房也燒光。”

“對。”

“你們被多少人包圍呀?”

“至少新四軍一個連。”

“真的?”江海龍裝得驚訝。

“哪還有假。”葉紹興語氣肯定。

“放屁!”江海龍罵了一聲,又“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葉紹興又瞪大了眼。

“姓葉的,你不要瞎話連篇了。今天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圍著你們的,就是我和我那兩個夥計。喊話的,就是小孔,隻怪你豬耳朵聽不出來。投手榴彈的,就是我!你們嚇得個個像土雞,一個也不敢出來呀!” 江海龍說著又控製不住大笑起來。

江海龍這一言,別說葉紹興,就是蔣排長,聽了也驚愕得愣在那裏足足有10秒鍾。葉紹興終於回過神,突然拔槍在手,狠狠地說:“姓江的,你原來就是新四軍。我今天斃了你!”

江海龍站起來,“啪”一拍胸口:“不錯,我還不是普通的新四軍,我要是願意,還是營長,官比你還大一級。話說回來,你今天敢對我開一槍,我們馬上就打你成馬蜂窩,還吊你在橋頭暴屍三天。你信不信?”

葉紹興拿槍的手在發抖。

站立一旁的蔣排長開口了:“葉隊長,千萬不能打,今天來包圍的肯定是真新四軍。日本人那邊都沒了槍聲,也不過來,肯定他們也被包圍了,說不定已經吃勿消了。識事務者為俊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聽江老板的好。”

葉紹興這時有出氣筒了,大罵:“他媽的,這個時候你來勁了,你這隻外豁腳(當地方言,指胳膊肘朝外拐),跟別人穿一條褲子來害我,早曉得如此……”

江海龍不等葉紹興罵完,大聲喝道:“行了,嘴裏不要再噴糞了。我們時間有限,最多再給你3分鍾,你要不投降,我們就打進來,徹底消滅你們,把你姓葉的碎屍萬段!”

葉紹興這下子真被震懾住了,疑疑惑惑地問:“你們真的能打進來?”

“你不相信,到樓頂上看看去。”

葉紹興這時候的腿真像爛木頭,搬不動了。蔣排長卻在一邊催著說,“上去看看唄,有啥要緊。”葉紹興斜眼看看蔣排長,還是沒動。江海龍溫言勸導:“葉隊長,別害怕,我不發命令,外麵誰也不會開槍。走,還是上去看看,免得你不放心,又上當受騙,輸了不甘心。”

葉紹興終於挪動了腿,跟在轉身上樓的江海龍後麵,爬上樓梯。

崗樓頂層上,哨兵正是那個曾被鬼子曹長拉出來摔跤的瘦高個,他因個子高,害怕中冷槍,正屁股著地坐在牆垛後麵,眼睛都不敢朝外看。江海龍一看到瘦高個那熊樣,踢了他一腳,鄙夷地說:“嘿,你還沒有死啊!”葉紹興看到自己的兵不爭氣,氣得也踢了他一腳,罵道:“他媽的,一個個都是草包!”瘦高個被羞辱得真是生不如死,他想站起來,被江海龍一把按住肩頭:“算了,別起來了,當心被一槍打穿了頭。”

江海龍站定身子,手一指前方,對葉紹興說:“你四處看看,我們有多少人。”

葉紹興彎著腰,探頭探腦朝四下看。

晴空下,四周景物清晰。據點外麵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支支槍口都對著這裏,四麵八方的人連成了線,尤其街頭和據點正麵一帶,都是穿著灰色軍裝的新四軍戰士。

江海龍平靜地對葉紹興說:“相信了吧?”

葉紹興微微點點頭,額頭上的冷汗滴滴落,但他畢竟在亂世混了多年,不甘心馬上交槍就範,喉嚨裏“咕嚕咕嚕”鑽出一段話來:“新四軍是真新四軍,人也不少,但要打進來,我看也難。”他自恃有近十挺機槍,百來個人,不甘心束手就擒。

江海龍看透了葉紹興的心理,不再與他多費口舌,伸手將瘦高個頭上的大沿帽一摘,往牆頭上一扣,朝對麵大喊一聲:“小孔,把這隻帽子打下來!”

潛伏在崗樓對麵屋角的小孔,聽到江海龍口令,抬起步槍隻瞄了一瞄,就勾了扳機。

“叭”的一聲,那隻大沿帽飛落下來,正好滾到葉紹興腳跟前,上麵的洞口還冒出了煙。

葉紹興嚇得身子一跳。他的一切希望和夢想,都像這隻帽子一樣被打穿了,忙著結結巴巴地說:“江鎮、江、江老板,我跟日本人,不,跟日本鬼、鬼子是做過一些壞事,我投降了,你們不會殺、殺我吧?”

“隻因為你們是中國人,我們才沒打進來,否則不會便宜你們。隻要你馬上下令投降,我保你性命。”

“好好,我、我投降,馬上叫大家投、投降。”葉紹興說著,轉身往樓下走,看到瘦高個還抱著頭蹲在那裏,又狠狠踢了他一腳:“他媽的,還蹲在這裏幹什麼,下去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