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愛自己女人如此深切的江海龍,蘭花子也動了惻隱之心,她點了點頭,放下了抬起來的手。江海龍急急走到玉蘭跟前,三下五除二就解開了捆紮玉蘭的繩子。玉蘭一被鬆綁,站起來就撲進江海龍懷裏,號啕大哭。蘭花子望著這悲切的場麵,默默地觀望了幾秒鍾後,才大喝一聲:“走!”

江海龍一邊拉開玉蘭摟著他的手,一邊用家鄉土語貼著玉蘭的耳朵說:“玉蘭,勿哭了。現在我俚一道去據點那裏,有我在,你不要怕。到時你一定要聽話,曉得不曉得?!”說著用手指捏了捏玉蘭的手臂。玉蘭從江海龍的話裏和手捏的動作裏,明白了江海龍和小孔這個時候來,肯定是為消滅鬼子而來。她停止了哭,默默點了點頭。江海龍又神目如電望了一下一直站在門口的小孔,說:“到時你要照顧好你嫂子!”小孔會意,迅速沉穩地點了一下頭。江海龍的心此時寬鬆了,坦然地對蘭花子說:“我們走吧。”

蘭花子還是基本聽懂了江海龍對玉蘭講的話,裏麵並沒有危害他們的內容,但她還是不太放心,手一指玉蘭:“你的,走到我的前麵。”玉蘭還遲疑著沒動步,蘭花子一把拉了她過去,催促:“走,快走!”

玉蘭在前,蘭花子緊跟,江海龍小孔再其後,4人出了邊門,一路緊跑往崗樓。他們一到圍牆那個鐵皮門前,蘭花子一手抓著玉蘭,一手拍打門板,心慌慌地喊叫快開門。江海龍和小孔站在蘭花子的後麵,幾乎同時轉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河流。暮色中,河水顯得黑沉沉的,尤其腳旁的河邊,岸陡水深,這裏,將是他們奪路逃生的地方。對岸,一片寂靜,連一絲炊煙也沒有,房屋,大樹,一切的一切,在暮色中立在那裏,像畫在紙板上的圖畫一樣。江海龍知道,在那層層房屋的隱蔽處,有上百雙眼睛在看著他們,陸文益、陳允家肯定也在那邊看著。陳允家肯定看到了他的寶貝女兒,肯定很震驚,很痛苦,很緊張。“爹爹你不要擔憂,有我在,我保證你女兒平安無事,她是你疼愛的女兒,也是我最疼愛的,我怎麼會讓她受傷?戰友們,親人們,你們等著我們的勝利吧!”江海龍心裏說著這些話,轉回頭來,看到蘭花子的後腦勺。他知道,和這個女人打交道的日子就要結束了,與狼共舞的這場戲就要演完了,這個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野心膨脹的女人,該“壽終正寢”了,順利的話,一分鍾之內,她將體無完膚,麵目全非,在異國他鄉終結生命。江海龍突然產生一種憐憫之心,她畢竟兩次救了玉蘭,也救過自己……

崗樓上,挫敗感已充斥內心的伊林,對江海龍的到來,覺得自己在生死關頭摸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希望江海龍快點來到麵前,他要摸準那情報。他對下樓開門的士兵大叫:“快點的開門!”

在雙方都焦急的等待中,鐵皮門“卡”的一聲開了。

蘭花子推了玉蘭一把,頭也不回急著往裏走,江海龍差不多貼著她跟進,待小孔也走進去後,開門的鬼子立刻推上門。就在這個時刻,小孔突然回過身,飛快放下籃子,一步上前,對那鬼子的腰眼狠命一擊。鬼子“伊呀”一聲跌倒下來,不等他再發第二聲,又一記快拳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上。蘭花子聽到異響,忙轉回身。按原先的計劃,此時江海龍應一拳把蘭花子打倒,但現在他沒有出拳,隻是迎麵把對方抱住,又用他厚實的胸脯把蘭花子死死抵在牆壁上。蘭花子急得雙手亂抓,被江海龍一手抓住一隻,她感覺像被老虎鉗夾住一樣,一絲也動不了。她張嘴欲呼救,江海龍寬厚的強有力的嘴唇立刻回應了她。她的嘴被江海龍的嘴“包裹”得嚴嚴實實,連嘴帶頭被頂死在牆壁上。如此“親吻”中,她隻有兩隻眼睛還能動了。

蘭花子用眼睛的餘光看到,小孔拾起掉在地上的步槍,用刺刀對準倒在地上的士兵胸膛,狠狠地一紮,刺刀穿過士兵胸腔紮進地麵,槍直立在那裏。接著,小孔火速提過籃子,把它放到崗樓牆角,把紙張和雞挑開,掏出了一根導線,手一拉,一團刺目的火花閃了出來。蘭花子全明白了,籃子裏有炸藥。小孔沉著地看了看導火線,覺得毫無問題後,說了一聲“好了”,然後迅捷地站起身,一把拉過呆立在一邊的玉蘭,說聲“快跟我走”,“呼”的一聲拉開剛才進來的門。

蘭花子差不多處於窒息狀態,等江海龍移開身體,還沒緩過氣,又被他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提出了門外。

“就要炸了,要活命就跟我跳河!”江海龍對她喊了一聲。蘭花子的腦子早已一片空白,像草包一般被江海龍拉下了岸。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崗樓被炸得四分五裂。在強烈的氣浪衝擊中,樓頂上的那麵膏藥旗,像一片爛枇杷葉,先騰空而起,接著隨風而飄,之後落進了河裏,沉到了河底。

隨著崗樓的崩塌,四周的機槍子彈像雨點般灑進了鬼子大院。又是幾聲爆炸過後,槍聲皆停,煙消塵落,這個曾被侵略者盤踞的地方,現在到處是歡呼勝利的新四軍戰士和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