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喜真的走了!”
他是真的走了,不但帶走了那匹馬,還帶走了一壇酒,卻在車上留下兩個字:“再見!”
再見的意思,有時候就是永不再見。
“他為什麼不辭而別?是不是我們逼他上餓虎崗?”王大小姐用力咬著嘴唇,“我實在想不到他居然是個這麼怕死的懦夫。”
“他絕不是。”鄧定侯說得很肯定,“他不辭而別,一定有原因。”
“什麼原因?”
“我也不知道。”
鄧定侯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本來認為我已經很了解他。”
王大小姐道:“可是你想錯了。”
鄧定侯歎道:“他實在是個很難了解的人,誰也猜不透他的心事。”
王大小姐道:“我想他一定認得百裏長青,說不定跟百裏長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鄧定侯道:“看來的確是好像有一點,其實卻絕對沒有。”
王大小姐道:“你知道?”
鄧定侯點點頭道:“他們的年紀相差太多,也絕不可能有交朋友的機會。”
王大小姐道:“也許他們不是朋友,也許他真的就是百裏長青的兒子。”
鄧定侯笑了。
王大小姐道:“你認為不可能?”
鄧定侯道:“百裏長青是個怪人,非但從來沒有娶過妻子,我甚至從來也沒有看見他跟女人說過一句話。”
王大小姐道:“他討厭女人?”
鄧定侯點點頭,苦笑道:“也許就因為這原因,所以他才能成功。”
他也知道這句話說得有點語病,立刻又接著道:“說不定丁喜也是到餓虎崗去的。”
王大小姐道:“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去?”
鄧定侯道:“因為我受了傷,你……”
王大小姐板著臉道:“我的武功又太差,他怕連累我們,所以寧願自己一個人去。”
鄧定侯道:“不錯。”
王大小姐冷笑道:“你真的認為他是這麼夠義氣的人?”
鄧定侯道:“你認為他不是?”
王大小姐道:“可是他總知道,他就算先走了,我們還是一定會跟著去的。”
鄧定侯道:“我們?”
王大小姐盯著他,道:“難道你也要我一個人去?”
鄧定侯又笑了,又是苦笑。
他這一生中,接觸過的女人也不知有多少,卻從來也不懂應該怎麼拒絕女人的要求。
——也許就因為如此,所以女人也很少能拒絕他。
“你到底去不去?”
“我當然去。”鄧定侯苦笑著,看著自己腳上已經快被磨穿了的靴子,道,“我最近肚子好像已漸漸大了,正應該多走點路。”
“你走不動時,我可以背著你。”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當你走不動時,也要我背著你。”
“我們是不是先去找老山東?”
“嗯。”
“你知道老山東是誰?”
“不知道。”
“我隻希望這個老山東還不太老,我一向不喜歡跟老頭子打交道。”
“你難道看不出我就是個老頭子?”
“你若是老頭子,我就是老太婆了。”
兩個人若是有很多話說,結伴同行,就算很遠的路,也不會覺得遠。
所以他們很快就到了餓虎崗。
他們並沒有直接上山,鄧定侯的傷還沒有好,王大小姐也不是那種不顧死活的莽丫頭。
山下有個小鎮,鎮上有個饅頭店。
“老山東,大饅頭。”
“老山東饅頭店”資格的確已很老,外麵的招牌,裏麵的桌椅,都已被煙熏得發黑了。
店裏的人倒還不太老,卻也被煙熏黑了,隻有笑起來的時候,才會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除了做饅頭外,他還會做山東燒雞。
饅頭很大,燒雞的味道很好,所以這家店的生意總不錯。
隻有在大家都吃過晚飯,饅頭店已打了烊時,老山東才有空歇下來,吃兩個饅頭,吃幾隻雞爪,喝上十來杯老酒。
老山東正在喝酒。
一個人好不容易空下來喝杯酒,卻偏偏還有人來打擾,心裏總是不愉快的。
老山東現在就很不愉快。
饅頭店雖然已打烊了,卻還開著扇小門通風,所以鄧定侯、王大小姐就走了進來。
老山東板著臉,瞪著他們,就好像把他們當作兩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