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小姐也在瞪著他,也把這個人當作個怪物——有主顧上門,居然還會吹胡子瞪眼睛的人,不是怪物是什麼?
鄧定侯道:“還有沒有饅頭?我要幾個熱的。”
老山東道:“沒有熱的。”
鄧定侯道:“冷的也行。”
老山東道:“冷的也沒有。”
王大小姐忍不住叫了起來:“饅頭店裏怎麼會沒有饅頭?”
老山東翻著白眼,道:“饅頭店裏當然有饅頭,打了烊的饅頭店,就沒有饅頭了,冷的熱的都沒有了,連半個都沒有。”
王大小姐又要跳起來,鄧定侯卻拉住了她,道:“若是小馬跟丁喜來買,你有沒有?”
老山東道:“丁喜?”
鄧定侯道:“就是那個討人喜歡的丁喜。”
老山東道:“你是他的朋友?”
鄧定侯道:“我也是小馬的朋友,就是他們要我來的。”
老山東瞪著他看了半天,忽然笑了:“饅頭店當然有饅頭,冷的熱的全都有。”
鄧定侯也笑了:“是不是還有燒雞?”
老山東道:“當然有,你要多少都有。”
燒雞的味道實在不錯,尤其是那碗雞鹵,用來蘸饅頭吃,簡直可以把人的鼻子都吃歪。
老山東吃著雞爪,看著他們大吃大喝,好像很得意,又好像很神秘。
鄧定侯笑道:“再來條雞腿怎麼樣?”
老山東搖搖頭,忽然歎了口氣,道:“雞腿是你們吃的,賣燒雞的人,自己隻有吃雞爪的命。”
王大小姐道:“你為什麼不吃?”
老山東又搖頭道:“我舍不得。”
王大小姐道:“那麼你現在一定已是個很有錢的人。”
老山東道:“我像個有錢人?”
他不像。
從頭到尾都不像。
王大小姐道:“你賺的錢呢?”
老山東道:“都輸光了,至少有一半是輸給丁喜那小子的。”
王大小姐也笑了。
老山東又翻了翻白眼,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把我看成個怪物,其實……”
王大小姐笑道:“其實你本來就是個怪物了。”
老山東大笑,道:“若不是怪物,怎麼會跟丁喜那小子交朋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王大小姐,又道:“現在我才真的相信你們都是他的朋友,尤其是你。”
王大小姐道:“因為我也是個怪物?”
老山東喝了杯酒,微笑道:“老實說,你已經怪得夠資格做那小子的老婆了。”
王大小姐臉上泛起紅霞,卻又忍不住問道:“我哪點怪?”
老山東道:“你發起火來脾氣比誰都大,說起話來比誰都凶,吃起雞腿來像個大男人,喝起酒來像兩個大男人。可是我隨便怎麼看,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還是覺得你連一點男人味都沒有,還是個十足不折不扣的女人。”
他歎了口氣,又道:“像你這樣的女人若是還不怪,要什麼樣的女人才奇怪?”
王大小姐紅著臉笑了。
她忽然覺得這個又髒又臭的老頭子,實在也有很多可愛之處。
老山東又喝了杯酒,道:“前天跟小馬來的那小姑娘,長得雖然也不錯,而且又溫柔,又體貼,可是要我來挑,我還是會挑你做老婆。”
鄧定侯生怕他們扯下去,搶著問道:“小馬來過?”
老山東道:“不但來過,還吃了我兩隻燒雞,十來個大饅頭。”
鄧定侯道:“現在他們的人呢?”
老山東道:“上山了。”
鄧定侯道:“他有沒有什麼話交代給你?”
老山東道:“他要我一看見你們來,就盡快通知他,丁喜那小子為什麼沒有來?”
王大小姐又開始咬起嘴唇——認得她的人,有很多都在奇怪:一生氣她就咬嘴唇,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把嘴唇咬掉?
鄧定侯立刻搶著道:“現在我們已來了,你準備怎麼通知他?”
老山東道:“這些日子來,山上麵的情況雖然已有點變了,但他卻還是有幾個好朋友,願意為他傳訊的。”
鄧定侯道:“這種朋友他還有幾個?”
老山東歎了口氣,道:“老實說,好像也隻有一個。”
鄧定侯道:“這位朋友是誰?”
老山東道:“拚命胡剛。”
鄧定侯道:“胡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