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十八年農曆三月初八,英宏頒下一道旨意,命欽天監擇吉日吉時,將歿了的皇長子英睿,以太子禮儀葬入皇陵。
睿兒的屍身還沒有找到,盛在金絲楠木棺材裏送進皇陵的,隻不過是我親手為睿兒縫的幾件小衣服罷了。
然而到底是以太子禮儀下葬,風光規格全都不容小窺,雖然英宏另有旨意,道皇長子歿時幼小,雖然以皇太子的身份落葬,但是全國不用按律舉哀,隻在落葬那天,著素食齋一天就可,英宏解釋道,這怕的是若用禮太重,反折了他來世的福分。
我身為皇長子的母妃,母以子貴,晉位一級,為正三品昭儀。
而我的父親,亦因此由從四品的戶部侍郎升為封為正三品戶部尚書,娘和大娘被封為正三品淑人。
我由承乾十六年農曆三月二十入宮,到今天整整兩年,由一個小小的正六品貴人,晉至正三品昭儀,短短的兩年內,我連升六級,速度不能不謂之快,後宮震驚,天下震驚!
今朝的後宮嬪妃原本就少,除了皇後,宮裏位分最高的就是瑾貴妃和良昭儀,如今,皇後形同被廢,後宮裏以瑾貴妃最尊,接下來,就是良昭儀――和我了!
然而任誰都看得出來,良昭儀雖然位高,卻是無寵,英宏對她隻有客氣,如今唯一能跟瑾貴妃平分秋色,真真正正站在那高枝上的,唯有我,隻有我!
猛然間位列宮裏嬪妃之上,在別人的眼裏,實在是一件極為值得慶幸的事,然而我因為睿兒的屍身到今天還沒有找到,心裏的悲傷早大過被進封的喜悅,在我的眼裏,虛無縹緲的身外之物,哪裏能跟我的睿兒相比。
因此,在滿宮裏都以為我要歡欣喜悅的時候,我卻病倒了,身子一陣熱一陣冷,昏迷起來囈語不斷,偶爾清醒的時候,又不吃不喝的隻是流淚……!
英宏原本隻是為了讓我歡喜,萬沒想到卻勾起了我心底深埋的傷痛,將我引到了病體纏綿的地步,他又痛又悔,奈何前朝事多,他不能一直的陪我,唯有命太醫日夜守著,一有變化,立刻回稟。
在我病著的第五日,娘被接進了宮來,她見我這般模樣,很是擔憂難過,但是她大概是被特意叮囑過的,也不敢哭,強忍了淚意,勸我道,“好孩子,皇長子沒了,娘和你父親都很難過,可是,他既然已經走了,你就別再這樣念念不忘了吧,總這樣,皇長子也不能安心啊。”
我麵容麻木,呆呆的看著娘,娘的眼裏一如往年的慈愛悲憐,我再忍不住,顫抖著手伸到娘的跟前,“娘,不是女兒放不下,您可知道您的外孫,他是怎麼死的嗎?”我的聲音尖利起來,“他是被我親手掐死的啊。”
我終於哭倒在娘的懷裏,宛如小時候般,做錯了事的我,娘縱然嚴厲,然而她的懷抱總是我避風的唯一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