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心領神會,輕聲的答了聲,“是。”伸手替我掩好轎簾,揚聲道,“奴才恭送娘娘回宮。”
轎子穩穩抬起,悄無聲息的走在永巷幽暗漆黑的巷子裏,忽然,一聲高揚的聲音遠遠的傳出,“送良娘娘上路了……”
我的心裏猛然一緊,瞬間已是淚流滿麵,到此時,在我聽了她那麼多的恨怨之後,我已經一點也不恨她了。
然而不恨亦不能代表著什麼,就算如今有多麼的不忍心,她也終究得死,這一切就如潑出去的水,我――再不能往回收了!
轎子一路飛快的前行,我的內心緊跟著轎夫的腳步波濤洶湧,這是我第一次親手要了別人的命,不是不怕的,可是,我到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在袖子裏緊緊的握住雙手,我甚至能聞見從那裏已經傳來濃濃的血腥,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第一個下手的,竟然會是英宏的誠王正妃!
而我竟然隻是用了一滴蜂蜜而已,是的,我隻是在給她的那瓶香露裏加了一滴蜂蜜,那蘭提花的香露裏加上蜂蜜,多遠的峰兒都會尋味而來,我更有意的不說出那香露的名字,為的就是怕有人聽說過它,從而知道這裏麵的奧秘。
我隻是沒有想到,夏日裏的野蜂兒對這香味也是那樣的敏感和癡迷,已至於在這樣的炎炎夏日裏,英宏會不相信有那許多的蜂兒出來,不相信良昭儀的無辜,從而,生生的要了她的命。
這一切,全都如我所願,縱然贏的險,但,更贏在那個巧字上。
隻是當此時一切已經如我所願時,我卻怎麼也忍不住眼裏的淚,指甲深深的掐進了肉裏,我在心裏不停的呐喊著,“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回到流雲殿時,英宏還在等我,我輕輕緩緩的走到他的身邊,他的神色裏有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消沉,我看在眼裏,心裏亦有著微微的黯然,勉強的向他擠出一絲的笑容,向他道,“皇上,良姐姐已經走了,臨走前說,謝皇上和太後的恩典,能保全她的家人和顏麵,她在地下也感恩了。”
英宏愣了半晌,方問,“她,果然是這樣說的麼?”
我扶住他的肩膀,道,“輪罪,皇上誅她九族也不為過,這會子這樣保全了她,她還有什麼說的呢,自然是該感激的。”
英宏深深一歎,“往日裏見她從來都是極賢惠明禮的,當初,為了安撫貴妃以及太後,我不得以,隻封了她做昭儀,原以為她會鬧一番,沒想到她卻一聲兒的怨言也沒有,安安靜靜的守著自己的本分,太後因了這個,對她很是另眼相看……”他幽然的述說著往事,臉上的落寞看在我的眼裏,我的心竟然微微的一疼,情不自禁伸手去撫他額頭的皺痕。
他捉住我的手,語氣裏有了一絲傷悲,“方才,朕就在想,朕一個堂堂的帝王之尊,因何自己的妃子要去跟那樣一個猥瑣的男子有染,甚至,費盡心機將那個男子領進宮裏來,藏了這麼多年,朕想來想去,或許是朕沒有好好待她的緣故,方逼的她如此……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