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處北方,冬夜的風雪向來最是凜冽凶猛的,再有幾日就是除夕了,而因為皇後和瑾夫人的喪製,雖然她們死法各異,可是在太後的懿旨下,今年還是要為她們兩個守一守喪,一道懿旨下來,皇宮裏頓時冷冷清清,並不見有多少的喜慶的氣氛了。
小青和裁雪說起此事時,我在邊上聽了暗笑,太後明裏說的是皇後和瑾夫人兩個,事實上她惦記的隻是她的那個侄女罷了,我隻是奇怪,正如瑛兒告訴我的,越來越多的消息傳進來時,都說英宏竟然對後宮的事再也不聞不問,由著太後肆意而為。
可是就在太後在後宮裏已經獨手撐天的時候,我和我腹中的孩子竟然還是安然無恙,當年我懷睿兒時,我是那樣千防萬防的,卻到底還是中了別人的算計,而此時我不防不管了,卻倒平安無事,難道說,太後竟然想要我生下這個孩子不成?
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我隨即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先不說太後和我有這樣深的仇怨,她甚至不是英宏的親身母親嗬,無論是利益還是感情上,她都沒有許我留下這個孩子的道理!
這樣的事,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隻好懶懶的靠在炭盆邊看書去,小青怕我被炭味兒熏著,正往那炭盆裏丟著梅花瓣兒,因著我肚子裏的龍裔,此時我雖然是待罪之身,可吃的用的,卻全是那最好的,說了要什麼,奴才宮女們,也沒有誰敢怠慢過,我除了不能出這流雲殿,其餘的,竟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突然想起,我皇貴妃的封誥,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被去掉的。
想到這裏,我放下書來,緩緩的伸了伸腰,暖暖的炭火烘在我身上,有一股懶洋洋的舒服,不知道是書看得久了,還是想東西想得累,原本隻是想合起眼歇一歇的,不知不覺間,仿佛竟睡著了。
恍惚裏,有人輕輕摸我的頭發,我不耐煩的皺著眉,卻又不醒,過了一會,我的手又像是被握在了一個寬和溫暖的大手裏,又有一隻手在我的腿腳上輕輕的摩挲著,不知道為什麼,我頓時覺得心裏一鬆,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就仿佛,是回到了娘的懷抱般,安心,踏實,就連呼吸裏,亦帶了絲絲甜香。
然而隻是一瞬間,嗅進鼻子裏的香氣就讓我腦子裏猛的清醒,這是禦用的龍涎香,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能用,是――他!
心裏如雷般轟鳴悸動,他手上的溫柔讓我的鼻子忍不住的要酸起來,可是我卻一動也不動,我實在不願讓他知道我已經醒了,我實在不願意和再他麵對麵,說什麼呢,我們之間已經有太多的隔閡和――尷尬了。
強忍住讓自己不翻身,呼吸也竭力平緩,身子卻由於緊張,一下子繃緊了,我分明感覺到在摩挲我腿腳的那隻大手微微的一僵,然而隻是很快的,手上的力度就又恢複了開始的溫柔,輕輕的,慢慢的,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