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有很久的樣子,我的身子因為長久的不敢翻身而變得酸痛,放在我身上的那雙手才收了回去,卻沒有腳步聲響起,屋子裏靜極了,隱隱隻有一重一輕兩個鼻息聲。
終於,有腳步聲向外走去,極輕,我卻聽得真真切切,等到門簾上的小銀鈴叮鈴的一響,我這才身子一軟,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然而卻又忘了要翻身的事,腦子裏隻在想著,他作什麼突然的過來,又想起他的手那麼的暖,那樣輕柔的落在我的身上,仿佛,還是從前的樣子,仿佛,那些事除了就沒有發生過。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的竟然又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時隻恍惚當是做了一個夢,然而小青卻喜滋滋的告訴我,“小姐睡了的時候,皇上來過了呢。”
英宏――來過!我頓時一鄂,這才想起來自己半睡半醒時的那些印象,差一點,我就當那真是夢了。
小青猶自道,“聽劉公公說,皇上是聽太醫回稟說,小姐這幾日的腳腫得不像樣兒了,皇上不放心,就來了。”
“哦。”我答得淡漠,“就算他來一次,或許隻是為了我肚子裏的皇嗣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小姐這話沒良心。”小青卻有些惱了,她嘟著嘴紅了眼睛,道,“皇上出去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他的眼睛都紅紅的。”
我正對著鏡子理著鬢邊的碎發,因為身孕,我的頭發已不複從前的黑亮油滑,幹枯焦黃的糾結纏繞著,臉色亦是晦暗發黃,兩頰邊有暗褐色蝴蝶樣的斑痕,一塊一塊,將我原本白皙如玉的麵頰印得如遭踐踏過的宣紙,醜陋,憔悴。
有太醫送進來的消痕去癍的膏兒,當初小青要為我塗拭時,被我止了,我拿起那隻精巧玲瓏的小瓶子,看也不看,徑直丟進了唾盂裏,小青很是意外,急道,“咦,小姐……?”
我拿起犀牛角的梳子,緩緩的梳著頭發,淡淡道,“女子的容顏,不是用來獲寵,就是用來取悅心上人,這些如今於我,已經沒有必要了。”
是沒有必要了,我如今的作用,就隻是要將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而已,太後竟然將靖海王都搬了出來,她是鐵了心要取我的性命了,縱然我依舊是如花的風姿,落雁沉魚的美豔,可到底已是乾坤難轉了,就算英宏對我依舊情深難掩,可那是靖海王嗬,縱然英宏貴為帝王,亦不得不為之忌憚的致命死穴。
這一點,在英宏那天告訴我,藏在榮壽宮裏另外一人是靖海王時,我就已經想得極清楚極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