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我並不怕的,除了放不下宮牆外的家人和小青外,我已經無有牽掛,而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他(她)生下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她)將來會怎麼樣?已是我力所不能及的範圍裏的事了。
最起碼,他還有英宏能指望呢。
風雪愈發的大了,雪團子如棉花絮般的,撲撲的砸在窗戶上,我起身到門邊將簾子掀開一個角兒看出去,外麵已經是白嘩嘩一片,那些難以見人的罪惡醜陋一時間被掩藏得幹淨而又徹底,就仿佛,這裏從來都是這樣的單純。
我貪婪的看著,手輕輕撫著高隆的腹部,孩子,你若能順利落地,明年此時,你該有多大了呢?
像是感受到了我心裏的悲傷,肚子裏一陣翻轉律動,那個小東西在我的手下竟然拳打腳踢起來,我臉上不由自主的溢起溫暖的笑,輕拍著肚子,我喃喃笑道,“乖啦,就是母妃不在了,可父皇一定會疼你的,你不會是孤單的一個人。”
轉回身時,我吃驚的看見身後的宮人們此時竟然已經全都的淚流滿麵了,我卻笑了,“你們哭什麼,死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早晚的事兒,不過是遲一天和早一天罷了。”
無視她們臉上的淚,我又回到炭盆前,揀起之前的那本書又看了起來,這段日子裏,我見了她們太多的眼淚,而陡然間的,我就厭倦了,不是我心狠,這幾年來,我流的淚還少嗎,可是,又有什麼用?
我隻慶幸,我到底將當年逼得我親手掐死睿兒的那兩個人送上了黃泉路,我不後悔,若是再重新來過,我依舊會這樣選擇。
突然間,我就明白了當年皇後說的,若是她重新來過,她亦一樣還會這樣做。
原來,我和她竟是同一類的人!
太醫掐著日子出,我的身孕會在三月裏春暖花開時臨盆,對於那樣一個欣欣向榮,萬物新生的日子,我向來是歡喜的,雖然,今年的三月裏,會有一天是我的忌辰。
過了年後,天氣逐漸的暖和起來,隨著我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對於我的淡然,小青也越來越心焦如焚,焦灼不安,終於有一天,她哭著對我道,“小姐,您求求皇上吧,咱別這樣倔好嗎?您隻要求求皇上,將那前因後果跟他說清楚了,再服個軟兒,皇上肯定會心軟的,小姐……”
彼時,我正坐在院子裏一株桃樹下,手上拈著一枝開得正豔的桃花,那花的香氣清新幽淡,放到鼻下一嗅,隻覺得頭腦清明,神清氣爽。
小青見我似聽不聽的,隻管盯著手中的桃花看個不停,她一急之下,一把將那桃花從我手中扯落,她的眼裏的全是淚,神情激動的衝著我喊,“小姐,都已經是臨盆的時候了,您再不想辦法,難道真的要等……”她猛的掩住口,臉色刷白,那個“死”字生生的被她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