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時光老人常常將是非曲直、黑白美醜、毀譽褒貶悄悄易位。國人往昔那無捕鯨母船的自卑,已化作保護地球最大生命的心靈上的慰藉……
以鯨為原料的產品曾充斥世界。人類對鯨的豪奪巧取,曾使人類有過巨大滿足的快感。然這快感的獲得付出的卻是高昂的利息,致使人類在造物主那裏,有著永遠無法還清的鯨債。
鯨瀕臨消亡,上蒼曾迭發警示。首先,全世界所捕各種鯨的平均體重逐年銳減:1932年為66噸,1950年為46噸,到1978年平均體重尚不足20噸。這些枯燥的數字濃縮著靈與肉的無限悲哀,它清晰地表明,有著百年遐壽的巨鯨,已不能休養生息,它們中有的尚在孩童期便成了人類刀下的幽魂。大洋中鯨的稀少,更令人嗟悔無及:鯨中軀體最大的藍鯨,在南極鯨類未被開發前最少有20餘萬頭,1989年國際捕鯨委員會經過連續8年的搜尋後披露,全球幸存的藍鯨最多尚有453頭。長須鯨、大須鯨、座頭鯨、抹香鯨等主要鯨種,皆麵臨充類至盡的絕境,那一個個曾是本固枝榮沸反盈海的龐大家族,如今都是家丁無幾,再衰三竭……鯨類為人類文明的燈盞,幾近耗盡了最後一滴脂膏。
當人類從石屋草寮走進星級賓館,當沐浴者的木盆變成桑拿浴,當人類的雙腳從馬背跨上波音747的舷梯,當征戰者手中的弓刀箭鏃變成洲際導彈……現代工業文明使人們在不同程度上獲得物質滿足的同時,也大大擴張了人的各種欲望。人類的欲望無邊和地球的資源有限互為牾,人的欲望和人實現欲望的能力構成了永恒的差距。有資料表明,本世紀有幾百種稀禽珍獸已血染黃泉,香火斷絕,還有若幹種動物亦將玉樓赴召,駕鶴西去。臭氧層的稀薄,海平麵的上升,前蘇聯核電站的泄漏,海灣戰爭中萬名美軍士兵所患的怪病,沙漠風暴的蔓延,黃河的連年斷流……一個又一個困惑使人類睜大了驚恐的眼睛。環保意識,生存環境,生態平衡,這些隨著現代工業文明所出現的詞彙,已如晨鍾暮鼓在人類良知的回音壁上鳴響。人類麵臨的共同困惑在強烈的呼喚群體意識。當成熟的人類在拷問自己的靈魂時不難發現,天使的基因並沒有潛滋暗長,魔鬼的成分則有增無已。然而,某些生靈的“群體意識”,卻輒令人類自愧弗如。
嗡嗡亂飛的蜜蜂,看上去少頭無序。然在蜜蜂王國裏,其組織之嚴密,分工之精細,使人很難想象。蜂群由蜂王、工蜂和雄蜂組成。蜂王既統帥整個蜂群又專司繁衍子孫。蜂王漿是工蜂舌腺中分泌出的一種漿狀物質,有極高的營養價值。王漿除專供蜂王終生享用外,還飼於三日齡的工蜂幼蟲。皆為雌性的工蜂因僅食三日王漿而性器官發育不全,故不能像蜂王一樣生兒育女。可工蜂絕不多食一日王漿,個個心甘情願地去采花釀蜜。工蜂賦予蜂王以特權,蜂王以日產卵多達2千粒的貢獻,來報效擁戴它的臣民。蜂王一旦謝世,工蜂們便隨意選擇一顆受精卵為王儲。王儲一出生便讓其專食王漿,16日後讓其登上龍墩,又一星期後,蜂王開始婚飛交尾,婚後三日便開始日日產卵……在蜜蜂這個小小王國裏,沒有營私舞弊,沒有貪汙盜竊,沒有政權更迭時的明爭暗鬥,隻有群體的分工不同和在各自崗位的克盡厥職……
鯨類的“群體意識”,也令人舌撟不下。
在噬人鯊多的海域,雌海豚分娩時身寄鯊吻的危險不啻黃雀伺蟬。母豚產仔時所流出的血的腥膻,常引得凶鯊撲味而來。為防鯊禍,海豚們先將產婦層層圈圈地嗬護起來,並遣若幹雄海豚充任警戒,斥候敵情。警戒者絲毫不敢鬆弛繃緊的神經,它們嚴陣以待,相機而動,輪番巡查,守望相助。當惡鯊出現時,兩隻雄海豚會同時傾力出擊,一用尖喙朝柔軟的鯊腹猛刺,撞其腸肝;二以銳齒齕住鯊鰓,斷其咽喉,巨鯊兩致命處同時受創,便大敗虧輸,倉皇而遁……海豚對後代的娩出落生這般竭力傾情,對鶴化歸寂的死者所舉行的“葬禮”,也稱得上月死珠傷,芝焚蕙歎。有海豚專家曾觀察到這樣的場麵,百餘海豚簇擁著一同類的屍體,護喪長達十餘日,直至豚屍腐爛使其他海獸不願啃齧方休。推豚及人,海豚的慈幼敬老,足可啟迪人的佛性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