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鯨的“群體意識”,更叫人擊碎唾壺。美國生物學家沃特森在對鯨所謂集體自殺的研究中發現,鯨有相互救援的習性。當有鯨因病、傷擱淺,而噭噭發出求救信號時,其他鯨會突遊猛衝,風檣陣馬般趕來,情願同病鯨一起擱淺,若病鯨不能得救,其他鯨絕不棄而不顧,即使被人們一一拖回深海,它們亦定會去而複返,甘願同病員彩號相硔以濕,相濡以沫,直至同赴泉台,共吻死神。
當代獵鯨者利用鯨這種互救的美德,有的故意刺傷鯨群中的一兩個成員,迫使群鯨擱淺;有的在深海中用儀器模仿臨危鯨的求救信號,引鯨自來以捕獲。曩時劉、關、張結義桃園的情誼,向被傳為佳話,然比之於鯨,卻未免遜色。當今徐洪剛被樹為時代典型,足見世間患有“軟骨病”,人對同類的救援,已處於惟英傑鐵漢方能為之的尷尬……
有著思維的人類,盡可輕慢動物的“群體意識”是群體無意識的本能,“群體意識”這一現代詞彙的發明權和使用權,也的確隻屬於人類。
人的群體意識,隨處可見:家族的械鬥,可令對壘的雙方皆傾巢而出,直拚得肉薄骨並;民族的紛爭,會使鼎峙的各方,都笙磬同音,直鬧得糜沸蟻動;麵對天災,一方百姓能共譜集體主義的浩歌;抵禦外侮,一國黎庶會同擎愛國主義的戰旗……然而,麵對整個大自然和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村”,人類的“群體意識”,又往往顯得那般偏私、慳吝與狹隘。
清代大學者顧炎武對於“公”,曾有過獨到的詮釋:“大公者,集天下之私。”意即真正的公並非不含私,而是應顧及到社會中每個人的生存利益。那麼,麵對當今地球上的物種以每天百餘種(十年前是三十種)的滅絕速度,孰能集全人類之私,挽生態失衡於艱危,起地球沉屙於霍然呢
善良的人們曾寄厚望於聯合國及那些名目繁多的國際組織。然而,人類的共識,紙寫的宣言,雖全球一調,不絕於耳,但一人一族私欲的砂輪,磨鈍了“宣言”的銳氣,使“宣言”變得枯瘦,一方一國利益的繩索,捆綁著“共識”的睿智,使“共識”難以展開飛翔的翅羽。
麵對鯨類家族的日漸衰微,早在1929年,當時的國際聯盟便在挪威設立了國際捕鯨統計局。為加大檢察、審查、限製全球捕鯨的力度,有關國際會議在諸多世界名城屢屢召開。聯合國成立後,又是設立國際捕鯨委員會,又是簽訂國際捕鯨條約。那總章細則洋洋灑灑,那天條戒律嚴絲合縫,那文契成約海誓山盟。1944年倫敦協議即規定:捕鯨國在南緯40度以南的海域捕鯨總限額為16000藍鯨單位,嗣後逐年降低,但直到1965年,也無法使這個限額減少。在捕鯨國分配限額的嘵嘵不休裏,在你交議案我否決,我提議題你質疑的唇槍舌劍中,鯨類等來的不是馬太福音,而是行將就木的凶訊噩耗。為使鯨類絕處逢生,在1982年國際捕鯨委員會年會上,總算通過了自1985年起在全球停止商業性捕鯨的決定。當決定生效後,日本、挪威、冰島諸國不顧眾口交謫,仍以科研為由,繼續獵獲小須鯨。尤其是日本,1988到1990年仍每年捕殺小須鯨300頭左右……
遼闊蒼茫的大洋,是人類最大的公有領域。因了海的博大與富有,海便成了當今世界爭奪利益的最大戰場、搶食珍饈的碩大拚盤。歐盟中加拿大與西班牙僅為17000噸比目魚配額,便引發了貿易戰,一時間鬧得同盟相背,冰炭不投。1995年世界漁業紛爭的次數,甚至超過了上個世紀的總和。一方一國都想從海洋這個“大公”中多多打撈一己的利益。由於不間斷地狂獵濫捕,一切海獸及魚類,都將麵臨著像鯨類那樣的末路窮途。如今,日、俄等海洋捕魚大國的捕撈量,已不及前些年的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