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到書房說話。”
“是。”許頌銘應聲,內裏卻在腹誹,去書房,喚我來朝臨閣作甚!
書房裏已燃起了提神的清香,香煙嫋嫋,絲絲縷縷沁入肺腑,晏蒼陵深吸一口,舒緩緊張的心情。待門闔上後,便正色道:“尋我何事,莫非有何進展。”
許頌銘腹誹的神情散去,肅然道:“王爺恕罪,進展並不大。某的人已打入了品芳閣內部,但可惜方進不久,探不出太多消息。今日方知王爺當日所見的老鴇,名喚夢容,隻是閣內一個甚少接客的姑娘,而真正的老鴇則是她的親姊晴波。”
“哦?”晏蒼陵吊起了眼梢,並不續話。
許頌銘繼而道:“約莫兩個月前,晴波外出,將品芳閣交由夢容打理,直待今日早晨,方匆匆趕回接手閣內事務,與此同時,夢容稱因病臥榻,外不見客。”
“哼,如此湊巧,便病著了。怪道那時這夢容不過被我嚇了一嚇,便臉色大變,如此慌亂焉能坐上老鴇之位。不過說來,這姊妹感情似是不錯,不然晴波焉會將品芳閣交由夢容。”
“不錯,”許頌銘頷首道,“探子查過,這倆姊妹自小一塊兒長大,相互攙扶方有今日,對對方是全權信任。隻是妹妹性子不好,自打她接手事務以來,閣內出了不少的亂子,眾人皆對她極其不滿。而新來的清倌她也不知施恩,隻會打罵逼迫他人接客,一些受不住的便懸梁自盡了。”
“新來的清倌。”晏蒼陵一頓,臉色變了變,“新來的那批清倌,具體是何時進的閣。”
許頌銘皺眉思索道:“約莫半個月。”
“半個月?!”晏蒼陵赫然大驚,雙眼瞪得圓直,“王大夫道恩人的手腳筋已斷了一個月,若恩人是與那些清倌同批被賣入品芳閣的,那麼……”他續不下去了,身子禁不住地打了個寒噤,那便說明,真正害恩人成這般模樣的,並非品芳閣,而是另有其人。
許頌銘繼續道:“探子亦曾私下問過,也是將近半個月前,王爺的恩人方進閣的。聽聞他進閣時,手腳便已不能行,每日隻能靠丫鬟小廝服侍,但那伺候的丫鬟小廝,探子卻查不出究竟是何人。”
晏蒼陵沉了沉怒氣,轉而問道:“關乎迷幻藥,你可有何消息。”
“此藥名喚夢魘,聽聞服用者會產生幻覺,誤以為身周皆是惡魔鬼怪,以致神智不清,恐懼萬分,害怕見人。隻是此藥過於猛烈,不利於接客,因而除非那清倌太過難訓,否則不會用到此藥,但若用之,俱會給被下夢魘的清倌下合|歡藥,以使恩客盡興。”
晏蒼陵臉色愈來愈難看,怪道那一日,唯有恩人如此特殊,被下了合|歡藥。端看恩人醒來後咬樂梓由的手便知,恩人是個烈性子,隻是在青樓那等地方,性子烈可不是好事,他定是強烈反抗,方會逼得夢容給他下夢魘。可具體他做了什麼,又受過什麼罪,卻無從知曉。
“自打芙蓉花會後,同恩公相關的人與事俱被掐得老緊,眾人緘口不言,探子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方得來一點皮毛消息。”
“品芳閣在刻意隱瞞恩人的身份。”晏蒼陵毫不遲疑地得出如下結論,“稍後你派人去查,今日可有形似夢容之人離開品芳閣,去向又是何處。我估摸,這會兒夢容已被藏起來了,但不論是城內城外,都去查查。”
“是。”
“唉,”晏蒼陵揉著眉間道,“究竟恩人是何人,為何他們要如此隱瞞。”
許頌銘眉頭皺緊,搖首道:“這些年來,某亦曾派人查過京城一幹人等的戶籍,亦一一探訪過,但不論是官家或是富商,都無符合王爺這位恩人之人。若說王爺恩人並非京中人士,而是暫居京城的話,也甚是奇怪,當年的客棧同城廟居住錄冊中,也並無相符之人。且據城門衛兵說,”他頓了頓,抬眼看了看晏蒼陵,“得其首肯後,方續道,那段時日因武舉出事,天子封城,不讓城內人外出,直待兩個月後,武舉事了結方開城。可是……”
“可是那時我早已借用義父的權利,去查探恩人的下落,出城令還未出時,我的人手已入城查了,但依舊無所獲。是以,”晏蒼陵續道,“此人要麼是當年居住於友人之家,後來因事流落紅塵,要麼是真真從天而降了。”
許頌銘不再接話,低垂著頭又是一聲歎息。
“不對,”晏蒼陵心念一轉,驟然一拍桌麵,悟道,“尚有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