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拂心橫了晏蒼陵一眼,將自己的身體擺正,眼也跟著閉上,話不多說幾句。
晏蒼陵是拿不準季拂心的脾性了,他歎息了一聲,給季拂心按了按他的肩頭,小心地詢問自己究竟哪兒又得罪他了。
季拂心見他按揉得舒服了,方大意解釋一遍,原來他聽著晏蒼陵那話,心底有些不舒服,到底他自己也是帶傷之身,晏蒼陵怪罪小傷便浪費藥,這是隱隱在錯怪他浪費藥了。
晏蒼陵聽罷,一顆膽子嚇得抽到了腹裏,趕忙揮手道歉,說自己是無心的,望季拂心不要介意,左哄右勸,方將季拂心安撫好了。
隨後,晏蒼陵歎息了一聲,繼續低頭給自己包紮,但他到底不及季拂心心細,包紮傷口都是胡來一氣,卷成一團便罷,引得季拂心嗤嗤嘲笑。後來晏蒼陵惱了,將繃帶一丟,嘟囔起來:“恩人,你莫笑了成不,你若真覺得我包紮得不好,便早日好起來,幫我包紮罷。”
季拂心嘴上不再發笑,但眼梢中仍流露出笑意,他抽出一條胳膊,一麵晃著做動作,一麵張唇解釋,教晏蒼陵如何包紮方能又穩又實。
待晏蒼陵用季拂心所指的手法包紮好後,驚悟了一聲:“恩人,你這包紮手法好,又牢又不疼,紮得也不緊,你從哪兒學的?”
季拂心一愣,倏爾將頭低垂,輕輕一搖:“家父常受傷,我便研出了這手法。”
“常受傷?”晏蒼陵眼底異色一過,試探地問道。
不想季拂心卻止住了話頭,不再多說,這讓晏蒼陵的疑惑更甚。
晏蒼陵甩了甩自己的手,摸著繃帶笑道:“你這手法當真獨特,紮出的繃帶圈都同別個人不同。”
季拂心眼底一黯,隻笑不語。
晏蒼陵不再多問,放好包紮用具,簡單洗淨手後,舀起一勺子的粥,喂到季拂心的唇邊:“這會兒,你可願意吃粥了罷。”
季拂心眼梢一吊,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安心地低眉喝下那口粥。進食期間,晏蒼陵一直不停地絮絮叨叨,一會兒說著自己的心煩事,一會兒說待會要去做什麼,好似上輩子欠著未盡的話都要一股腦地道出來,聽得季拂心的腦子都有些嗡嗡直叫,後來是樂梓由的到來,方將季拂心從嘮叨中拉出來。
“慕卿!”樂梓由推門而入,掃了季拂心一眼,湊到晏蒼陵的耳邊低聲道,“王斌來了。”
“哦?他來了?”晏蒼陵放下碗,小心地給季拂心拭了拭唇,佯作毫不在意地問道,“怎地這些時日方來,前些日子哪兒去了。”趁著收回錦帕時,他打了一個眼色給樂梓由。
樂梓由會意,故意將大聲道:“前幾日他離開了芳城,聽聞去查兵部尚書一事了。”
“咳咳……”
季拂心陡然咳了出聲,晏蒼陵趕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恩人,你無恙罷。”
季拂心一搖首,張唇道:“有些乏了,想睡。”
“好。”晏蒼陵臉上劃過異色,老實地扶著季拂心躺下,給他掖緊了被角,季拂心隨之翻身到了裏床,背對他們倆。
晏蒼陵直起身來,同樂梓由看了一眼,相互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懷疑,晏蒼陵也隨同放大了聲音,一麵作勢急匆匆地拉著樂梓由出去,一麵又矛盾地放緩腳步:“兵部尚書一事?莫非他也在尋替兵部尚書翻案的證據?”
“大抵是的,但估摸著他人手不足,是以今日又再次前來尋你相助。”
“嗯,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咱們快去見上一見。”
“好,這邊請。”
兩人一唱一和地朝外走去,離開季拂心視線時,晏蒼陵特意回首看了一眼季拂心,發覺他呼吸綿長看似熟睡,但他的身子卻在輕輕地打著顫,好似十分激動。
“如何?”走出朝臨閣,樂梓由迫不及待地抱胸問道。
“大抵同我們猜測不差了,”晏蒼陵頷首,“恩人同兵部尚書應脫不了關係,隻是可會是兵部尚書的親子,卻暫無證據。此前我已讓仲良派人去京城調查兵部尚書一家,想必過不得多久,便會有消息傳回。”
“嗤,”樂梓由笑道,“若是你的恩人知曉你方才所說救助兵部尚書的話,俱是作謊,他想必又要同你鬧脾氣了。”
“誰說我在作謊,”晏蒼陵拂袖道,“我確是有心要救兵部尚書,不若我怎會喚你叫王斌來。”
“你……”樂梓由一愣,反複揣摩了晏蒼陵話語之意,倏爾訝道,“你此話當真?你可知此行艱險。”
“奇也怪哉,”晏蒼陵疑惑道,“當初帶王斌來的,喚我救人的是你,怎地這會兒又不讓我救了?”
“我……”樂梓由苦笑道,“當初我不過是期望你利用王斌,哪想到你竟動了大心思。”
“哦?我動了什麼大心思?”晏蒼陵眉尾一挑,笑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