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走鏢(1 / 3)

“解藥和錢?”鋪主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唔,這倒不錯,正所謂一文錢難死英雄,我確實需要錢。至於解藥,我倒是想問問,你究竟何時給我下的藥。”

晏蒼陵嘴角挑起了一抹弧度:“你猜?”

“哼,”鋪主嗤鼻一聲,“那一日你我分別後,我便深覺身體不適,結果那一日跑了足足三次的茅廁,之後逐日遞增,至今都未好,也即是說那一日你便給我下了瀉藥,是以你算準了我會撐不住地來尋你,可對?”

晏蒼陵淡然自若地淺笑,走到一旁的椅上撩袍便坐,還很客氣地一揮手邀請道:“你不坐麼。”

鋪主努了努嘴,也跟著走過去到晏蒼陵的對麵坐下,看桌上的茶壺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下,不想這茶剛順進喉嚨裏,晏蒼陵便陰陽怪氣地抖出一句:“如此大膽便敢喝下,也不怕這茶內有瀉藥麼。”

“咳咳咳。”鋪主急得猛咳,一手往自己的喉嚨摳去,試圖要吐出那些水。

晏蒼陵眼角都揚起了笑容:“你可太過好騙,我說什麼你都信。”

鋪主的臉色青白交錯,咬著牙拎袖擦了擦嘴:“我們江湖人不懂你們朝廷那些勾心鬥角,陰謀詭計,有什麼事都爽快地說。給我解藥,你想知曉什麼我都告訴你。”

晏蒼陵不緊不慢地從懷裏掏出了一瓶藥,旋開瓶蓋,倒出了一粒藥,朝鋪主麵上激射過去。

鋪主反手一卷,那粒藥就夾在了他的兩指之間,仰頭一丟,灌了一口茶,解藥便入了腹。

“你可記得當時我曾拎起過你的衣襟,便是那時給你下的藥。此藥無色無味,入鼻便有成效。”

鋪主撇了撇嘴,從鼻腔吭出一聲不滿,單腳翹到了一旁的椅上,一手支在翹起的膝彎,不耐煩地道:“怪道我進府內如此順利,怕你早早便安排好,等著我來尋你罷。成了成了,你想問什麼,快些問,老子沒空理會你。”

“你頻繁帶著棺材往來於本城同他城,可是做些販賣人口的生意?”晏蒼陵聲音隨著一沉,麵上的笑容也繼而收斂。

鋪主嘴角攪動了一番,不耐地揮手道:“不是。”聽晏蒼陵“嗯?”了一聲,他動了動嘴,眼珠子隨四處溜了一圈,驟然伏身貼近晏蒼陵,將聲音壓低,“這事兒老子同你說,你可切莫告知他人。”

“成了,”晏蒼陵朗笑,“你江湖中的事,我管不著,我隻想知曉同我相關的事情。”

鋪主在想為何晏蒼陵要多此一問自己的來曆,可左思右想,又不想晏蒼陵誤會自己的身份,遂囁嚅道:“其實我做的是走鏢的生意。”

“走鏢?”晏蒼陵疑惑地揚了一聲,倏爾回頭看向那幾個同鋪主一塊兒來的四人,各個皆是虎背熊腰,魁梧雄壯,若說是走鏢之人,倒還真有那麼幾分相像。

談及自己這古怪的鏢局,鋪主得意地一撇鼻子:“我們以賣棺材為掩護,實則是在各路道上走鏢,是以我們走的鏢,都甚是安全。”

“嗯,”晏蒼陵短促地應了一聲,似乎對這沒有興趣,皺了皺眉,倏爾恍悟道,“你的意思是,他是你走鏢的貨物?”他指的便是季臨川。

鋪主也明了晏蒼陵所問的他是指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將過去之事在腦中走了一遭:“不錯,他確實是我的貨物。我們這兒走鏢有個規矩,但凡有誰要走鏢,會通過一特殊的方式聯絡我,我便會去約好之地會麵。至於如何聯絡,那是我們這一行的秘密,我便不能同你說了。總而言之呢,”鋪主吊起了一個音,抓過自己的長發,摸著發尾閑閑地把玩,把晏蒼陵的胃口吊足了,方繼續道,“那一次,我得到一消息,便趕到了臨近芳城的一處荒野,做了這筆買賣,而買賣中的目的地是芳城,交易成了後,我便依照交易的內容,將人帶到品芳閣賣了。”

看鋪主聳肩的無所謂動作,晏蒼陵眉頭皺了一皺:“當時同你交易之人,可是長的這模樣。”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畫像,平鋪在桌麵上,讓鋪主一目了然。

鋪主粗略地掃了一眼,便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是這人,聽聞這人叫什麼李桀,還是你們朝廷的人呢。”

“聽聞?”晏蒼陵挑眉道,“莫非他未告知你他姓甚名誰?”

“哈哈哈,”鋪主半身都壓在了桌上,手指著晏蒼陵的鼻頭,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流了出來,“哈哈哈,笑死我也,你說他一個朝廷中人,敢公然拿人來賣,他可還會暴露自己真實名姓?他傻了不成!哈哈哈!”

晏蒼陵嘴角一撇,懶得理會這陰晴不定的人,他當然知曉李桀不會真正同鋪主道出真名,如此問不過是試探罷了。

“哈哈哈,哎喲喂,不笑了不笑了,”鋪主身子一仰,差些往後摔去,趕忙扶穩了椅子坐好,擺了擺手,“我知曉,你鐵定又想問我是如何知曉李桀這名的。我便同你說罷,我做這一行有規矩得很,在不調查出他人的身份之前,我是不會輕易接鏢的,不然誰人會知接到什麼棘手的事情,惹了一身腥。”

“那你卻敢接一個分明是違反桓朝律法的鏢?”

晏蒼陵一聲抖出時,鋪主的笑容頓時凝滯,僵硬得非要挪動數下肌肉,方能擺直了臉,他頓了一瞬,緩緩將頭低下,燭光一照,使得他的臉黑白分明,表情模糊不清。

“那人出的錢多。”

這等話,若是由貪財的小人身上說出,毫無疑問會讓人產生厭惡,可由這人說來,晏蒼陵卻感覺到了絲絲縷縷的無奈與絕望。

“你需要錢,究竟作甚?”晏蒼陵將話敞開了說,對上鋪主疑惑將掀的唇,抬手製止道,“不必問我為何知道,我猜的。我瞧你的鋪子都爛得不成了模樣,而棺材許多都生了黴,散出了臭氣,這樣的棺材甭說賣了,便是自己常年處在這棺材堆裏,都受不了。我便猜測,你這要麼真是沒錢修繕,要麼便是打著賣棺材的名義去做他事。可今日從你口中得知,你是做走鏢的,可我若是同你做交易之人,看到這一發黴的棺材,隻怕也不想做了這個生意。如此一想,可是你沒了銀錢修繕,使得這鋪子生意漸少,你無法維持,是以便接了李桀這生意?可他為何會找上你?尚有,你方才說,他在臨近芳城的荒野方尋你買賣的,那既然如此,他為何偏生要你替他將人運來,而不親自運來。”

“你問我,我問何人,”鋪主聳肩道,“你去問他啊。”

“你不知?”晏蒼陵摸著下頷,笑得詭異,“我方才似乎未告訴過你,這燭火中被我下了藥。”

“什麼!”鋪主拍案驚起,抖著手直指晏蒼陵,“你……你竟然又下藥!”

晏蒼陵隻笑不語,淡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飲一口,旋著茶杯怡然自得:“說是不說,隨意你。”

“你混賬!”鋪主怒得頭頂都冒起了青煙,抖著手指半晌,竟然一將手指收回,揩在了自己的眼角,低聲嗚鳴,“你害我拉肚了數日還不夠,還將我的棺材鋪給燒了幹淨,你如何賠我!唉,世人皆說朝廷中沒有好人,天子如此,你也如此,虧得我看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