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走鏢(2 / 3)

晏蒼陵聽這一哭腔,雞皮疙瘩都在顫抖,發覺同這鋪主說話,頭都疼成了兩個大:“廢話少說,你若老實將你所知的一切道出,我非但會賠你的棺材鋪,尚會資助你。”

“此話當真?!”鋪主雙眼一亮,吸溜一聲便將鼻水給吸了回去,抬手揩了揩餘下的鼻水,把髒手朝外甩了甩——這動作沒少將晏蒼陵惡心到反胃。

晏蒼陵嫌惡地偏開眼去:“你快說,我沒心思同你耗。”

“好好好,”鋪主笑得嘴角都咧了大開,方才還哭得淚眼汪汪,這會兒功夫便破涕為笑,將椅子一搬就往晏蒼陵的身邊湊,眼珠子溜了一圈,神神秘秘地抬手擋在自己的手背上,小聲地,一字一頓地道,“其實……”

“嗯。”

“其實……”

“嗯?”

“其實……我也不知。”

“……”

晏蒼陵一掌拍向鋪主,鋪主便如落了水的魚,一下子就滑了出去:“誒誒誒,你可甭說話不算話,方才你說,我將我所知的告知你,你便賠我銀錢,我知的便是那麼多,別的可都不知了。啊!”看晏蒼陵發火了就要揍人,鋪主抱頭鼠竄,仗著一身輕功在房內東奔西跑,“是了是了,住手住手,”他抬手擺向晏蒼陵,大口喘了喘氣,看晏蒼陵沒有再上前來的動作,便壓了壓驚道,“我還查到了一事,唔,興許對你而言有些幫助。嗯,那被賣之人聽聞名喚季臨川,是一官家的親眷,好似惹了上頭的什麼人,以致被人送到品芳閣賣。至於李桀為何要假借我手來賣人,啊啊啊,應是!應是李桀不想被人發現自己私賣他人的身份而為之。啊啊啊,別追了!”

“他惹著了什麼人!”砰地一聲踹門聲落,一人怒氣衝衝地衝進了房門。

晏蒼陵一頓,身形一快,恰好攔住了鋪主從開啟的門扉逃走的前路:“想逃去哪兒,若不將話說明,你的同伴我便一刀殺了!”

鋪主登時老實了,灰頭土臉地停住了腳步,蔫蔫地垂著頭走回,看向到來的倆人,訝異了一瞬,指著季臨川便道:“咦,你不是那個被賣的人麼,喲,瞧你這臉紅撲撲的,敢情在這兒過得還不錯呢。”

季臨川偏過了眼去,不發一言,而季崇德則是一把火燃到了頭頂,衝到那鋪主的麵前就劈裏啪啦地道:“你方才所說的什麼,什麼被賣,什麼惹著了人。”

鋪主被季崇德給嚇了一跳,揪開他的手,就溜到了晏蒼陵的身後,拿手指戳了戳晏蒼陵的後背:“誒,你可得護著我誒。”

晏蒼陵眉心一沉,無奈地搖首。方才為免這鋪主逃跑,他的注意力皆放到了鋪主的身上,渾然未覺季臨川同季崇德到來,而今他們的談話卻被這兩人聽了去,真不知季崇德會如何想。

“爹別問了,”季臨川默默地抬首,對上晏蒼陵眼底的擔憂,一聲歎息,繞在嘴邊,順著呼吸散至了眾人的耳中,“你們想知曉什麼,問我便成,不必再為難他人了。”

晏蒼陵同季崇德同時一怔,而鋪主則彎起了嘴角,捋著自己的發尾,笑得玩味:“你瞧你瞧,他都願說了,可放過我了罷。我所知的便是那麼多,一並都告知你了。誒,你方才說了要賠我鋪子,可別說話不算話。”

晏蒼陵聽季臨川主動開口提及這事,又是擔憂又是好奇,心都撲在了季臨川上,哪還有半分閑餘時刻勻給鋪主,當下煩悶地丟出了一粒藥丸給鋪主:“服下,你的解藥!”

鋪主也不懷疑,當即丟入口中,看他們仨你瞪我,我瞪你,不知從哪兒來了興趣,就不走人了,大大咧咧地解開了自己同伴的穴道,一屁股坐在椅上,倒了杯茶,閑適地翹腳看他們,好似在看戲一般。

季臨川向那鋪主掃了一眼,眉頭一皺,反問道:“你是帶著我到品芳閣之人?”

鋪主笑眯眯地頷首。

“為何聲音聽之不像?”

鋪主一怔,捏了捏喉嚨咳了幾聲,再出口時,已然換做了另一人的聲音:“如何,像了麼。”

“嗯,”季臨川淺淺地應了一聲,轉向季崇德同晏蒼陵,直接便道,“爹被流放後,我便被送去了役場,勞役期間,意外得罪了一名喚李桀的人,之後受其陷害,我被他送到了品芳閣。”

短短三言兩語,便平靜地將自己的過去道出,晏蒼陵愣了一瞬,而季崇德擺明也不敢相信,攀到了季臨川的胳膊,抿唇沉沉問道:“璟涵,你所言非虛?”

“爹你不信我?”季臨川似乎有些傷心,修長的睫毛垂下,掩住了他哀色的瞳孔,“爹,莫非你非要我將過去的遭遇一一道明,你方肯安心麼,既然如此,我……”

季崇德看季臨川神色哀戚,哪還敢再多加詢問,連忙揮手製止了他的話:“爹不問了,你而今無恙便好,過去的事已然過去,不必再提。”

季臨川未有答話,輕輕地一個頷首,將眼珠稍稍抬起,給晏蒼陵送去了一眼。

晏蒼陵眉頭深鎖,看季臨川神色也不大好,遂對著季崇德道:“季前輩,璟涵心情不大好,可否讓他先歸去歇息,有何事,待他心情好後再問罷。”

季崇德哪怕滿肚子的疑惑,但終究是擔憂親兒,當下連讓季臨川同晏蒼陵道別的心都撇了去,帶著季臨川便走了。

一場等待已久的鬧劇,竟是三言兩語便散了場,鋪主拉長了脖子,朝離去的兩人揮手,意猶未盡:“誒,怎地走了恁地快,我還未看夠呢,嗨!”他一拍大腿,搖頭不已。

晏蒼陵默不作聲,走至鋪主的身旁,款款落座,端起一碗茶湊到嘴邊,但香味方入鼻,又煩躁地將其放下。

鋪主這人古裏古怪,脾性捉摸不透,眼珠子朝四麵八方溜了一圈,伏低身子朝晏蒼陵道:“我說你若真擔心他,為何不問呢。”

晏蒼陵頓了一瞬,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你未曾見過,你不知他談及過往之時的反應,我不忍揭他瘡疤。”

“你不問,他不說,你倆這不瞎折騰麼。”鋪主摸著下巴,笑眯眯地道。

“折騰便折騰罷,”晏蒼陵吐出了一口濁氣,“總比讓他痛苦的好。”

“嘖嘖嘖,真是人一有情,便不同了。唉,看在你如此癡情的份上,我便偷偷告知你罷,你可切莫說出去。”鋪主聲音一落,晏蒼陵埋著的頭便赫然抬起,流光如墨,盯著鋪主的那張嘴,半分不移,生怕錯過了什麼。

“其實早在我真正見到李桀前的半個月,我便接到了這筆生意的消息,那時李桀,我估摸著還在從京城到芳城的路上,我接到信息後,便即刻去查李桀的身份,得知了他監察禦史的身份,發現他似乎正以巡按的名義,將你的情人運送來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