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寨、水寨、山水寨(1)(1 / 2)

1.2009,“山寨”泛濫

盤點2009年網上躥紅詞彙,“山寨”肯定能算上一個,大約最先是山寨手機,後來又有各式各樣以“山寨”命名的物品,直至“山寨百家講壇”、“山寨新聞聯播”、“山寨春晚”等0一上網往往會有山頭林立和處處有山寨盤踞之感。

山寨本來是宋元以來通俗文藝作品之中的常見的文學意象,不知道哪位福至心靈用來包裝仿冒製品了。據說它是“以極低的成本模仿主流品牌產品的外觀或功能,其特點主要表現在仿造性、快速化、平民化。主要表現形式為通過小作坊起步,快速模仿成名品牌,涉及手機、數碼產品、遊戲機等不同領域。這種文化的另一方麵則是善打擦邊球,經常行走在行業政策的邊緣,引起爭議”。其實這就是一種巧妙的盜版。如果公開說“盜版有理”,那是明目張膽地侵犯知識產權,不合法(中國法)。現在請出一位背後插著四麵三角旗,揮舞著樸刀,在舞台上亂蹦亂跳的山大王,這個經濟侵權的嚴肅問題一下子成了喜劇。山大王是幹什麼的,不是講溫良恭儉讓的,山大王北方叫作“老搶(兒)”,就是打劫的;雖然婁阿鼠之徒,看不起他們,認為幹這行的,“沒一點技術含量”,天下無賊中的黎叔是多麼藐視上火車打劫的“斧頭幫”;但“老搶(兒)”眼中婁阿鼠之類也不過是鼠竊狗偷,不能上台盤的。

這在江湖上是有傳統的。《水滸傳》中石秀、楊雄等人上梁山時,訴說祝家莊對梁山的無禮,想博得梁山好漢的同情,不料涉及時遷偷雞事,寨主晁蓋大怒,喝叫“孩兒們將這兩個與我斬訖報來”。為什麼晁大哥很生氣,作出如此過火的反應?因為時遷偷雞,丟了梁山好漢爺的份(兒)。在梁山好漢看來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才是英雄,偷雞摸狗是下三爛的,英雄不為,這構成一種江湖的道德觀。在傳統中,許多江湖意識滲人主流社會,而且形成一種集體無意識,潛藏在國人心靈深處。再加上曆來人們對“做大”的崇敬,因而對於哪怕是用不正當手段“做大”的,也有幾分諒解。即使進了監獄,江洋大盜也坐首席,小偷小摸,就得挨著尿桶睡去。而山寨好漢的明火執仗,則多讚譽(前提是受災蒙難的不是自己),北方稱劫盜為“老搶(兒)”,在那個“兒化音”中就包含著諒解。那些占山為王者,任世間有千萬條法律規則,老子我行我素,不管你那一套,敢“拉硬弓”的強勢人物,則能得到許多無權人士的豔羨甚至模仿。山寨產品打劫的是名牌產品的大老板,雖然違法’甚至也在侵犯著消費者的權益,但有些底層人士也願意在站在一旁,以為笑樂說山寨道路可以振興經濟,甚至說是中國發展的必由之路純粹是無稽之談,但確實能夠激起一些迫切希求“變泰發跡”的人士的模仿,使一些無良資本家一夜暴富受害最大的往往是一旁看笑話的底層人士。

2.山寨溯源

現代人知道“山寨”這個詞大多是由於通俗文藝和《水滸傳》。傳統戲中寫楊宗保招親的穆柯寨就是山寨;《盜禦馬》開場時竇爾敦唱的“河間府為寨主坐地分贓(解放後改為‘除暴安良’)”,有寨主,自然就有山寨;梁山泊更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山寨。在這些作品的熏陶下,沒出過城的北京人也知道了山寨就是盜匪盤踞的龍潭虎穴。

寨或作砦,兩者音同、義同。說文》沒有收“寨”和“砦”。

“寨”字首見於南朝顧野王編纂的!玉篇》木字部。解釋為“軍宿處”。意為軍隊駐紮的地方。其實,漢代劉向的!新序》中就有了“寨”字,有“蒙恬為秦侵胡,以河為境,累石為城,積木為寨,匈奴不敢飲馬北河”的句子。可見秦代巳經把用木頭堆積成的軍事防禦工事稱作“寨”了。可是作為命名一種可以安全駐軍、可以防守自保、又可以主動出擊的較有規模的軍事堡壘的“山寨”是在晚唐五代時期才出現的。舊唐書?黃巢傳》“時京畿百姓皆砦於山穀,累年廢耕耘,賊坐空城,賦輸無人,穀食騰湧,米鬥三十千。官軍皆執山砦百姓,鬻於賊為食,人獲數十萬。朝士皆往來同、華,或以賣餅為業,因奔於河中”。寫黃巢攻陷首都長安之後,老百姓跑到山穀中築寨避難;由於戰亂缺糧,官軍把避難山寨的老百姓抓來當作糧食賣給黃巢部隊。舊五代史中多次提到山寨,從中可見“玉山寨”、“紫金山寨”、“長山寨”、“青山寨”、“狼山寨”等記載。那時戰亂頻仍,官匪無別,人們想自保,不僅要有武裝,還要建築堅實的堡壘,這樣,山寨多了起來,並見於史書記載。當然,不是晚唐以前沒有類似於山寨的軍事設施,而是這種進能攻、退能守的軍事堡壘不稱為山寨,大者叫堡,小者叫塢。堡塢大約與福建、廣東的土樓類似。

唐末不僅有了“山寨”,而且還有“水寨”,藩鎮割據,河北的割據勢力就有“水寨營”編製,五代時的後晉也有“軍士千餘人在堤間治水寨”的記載。有一千多個士卒在大堤傍建造水寨,可見這個水寨的規模還很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