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陝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拙著一《水滸》江湖一理解中國社會的另一條線索,為寫這部書花去了一年多時間,長達38萬字,但限於體例與篇幅,仍然覺得言不盡意。比如有的問題在《水滸》江湖中談到了,但未能將手中掌握論證的材料全部收錄,因而論述顯得不夠細膩深人;有的話題放在以“理解中國社會”為目的的!水滸?江湖中顯得太瑣碎,與書的主旨關係不大,隻得舍棄;有的論述因為篇幅太長隻得割愛……為了補救前書之失,因而寫作“識小錄”以為補充。“識小錄”采用了筆記的體例,這樣可長可短,收放自如,專選擇與其他研究者不同觀點作闡述,使讀者可以更多地了解筆者對於《水滸傳》和有關“水滸”故事的個人意見。
《水滸傳》是中國最早的一部白話長篇小說(《三國誌通俗演義》成書比《水滸傳》早,但其語言文言色彩太濃),它產生於社會動蕩與轉型期間,其中包含著極為豐富的社會史料。如果關心中國社會史和文化史演變,那麼讀《水滸傳》會有許多發現。我曾在拙著中談到《水滸傳》第一次告訴我們在主流社會之外還有一個不被主流認同的隱性社會一江湖,它既瓦解著皇權專製社會,又對皇權專製體製具有修複作用;又如宋代以前“武”是被社會尊崇的,崇武之風往往與貴族聯係在一起,那時武的象征是“劍”,習武或稱為“學劍”;而到了宋代,統治者推行“重文輕武”政策,武風逐漸沉淪於社會底層,武術往往與流浪漢或不務正業的人聯係在一起,其象征則是“槍棒”,學武就稱為“使槍弄棒”。
梁山一百零八將有個共同的愛好就是“使槍弄棒”。這種輕蔑武的習俗一直沿習到20世紀。我小的時候身體不好,父親想請個師父叫我學學武術,母親不同意,就怕把不三不四的人招引到家裏來……《水滸傳》成書經曆了兩三百年的時間,傳世的!水滸傳》中包含著南宋、金元和明代初葉不同年代、不同地區的史料,如何把它們區別開來,的確還需要很細致的工作。但是直到現今《水滸傳》研究尚缺少細致與耐心。與!紅樓夢》研究比較起來,《水滸傳》的研究顯得太粗糙了。大多數研究還停留在“版本”、“思想內容”、“藝術成就”、“巨大影響”四大塊上。而《紅樓夢》的研究,隻要與書中所寫的內容或作者、續作者沾點兒邊,無不有學者不厭其詳地進行考索、研求、推想,甚至大膽地猜想。有些實在與!紅樓夢》本身沒有多大關係,也缺少社會意義,純粹就是閑聊(當然有人願意聊,有人願意聽,也可以出版),學術界譏稱為“紅外線”。我覺得《紅樓夢》研究有些太過一過於瑣碎,但!水滸傳》研究就有些不足’我希望在《水滸傳》研究上有點新的開拓。
這本書的形成與出版要感謝一些新老朋友,如“識小錄”在《萬象》上連載了有兩三年之久,全賴王瑞智先生的支持;本書能為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上海貝貝特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接受出版,也有賴公司編輯魏東先生很早就關注此書的寫作。兩年前,此書《萬象》隻發表四五萬字的時候魏東先生就來電表示願意接納,當時我有些戲謔地回答說:“姑娘尚小,尚不到談婚論嫁年齡。”
當此書完成的時候,很自然地交給了上海貝貝特。
希望本書能給讀者帶來一些閱讀的愉快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