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了無極殿,入了殿門,主座以下左右各三張座位,六位師父早早的坐在那裏。
出雲子師父也不搭理其他幾位師父,徑直坐在了自己座位上,似乎是在生悶氣,隻是看奕歌的眼事兒卻不似平常,竟然隱隱是十分的不舍。
這無極殿奕歌是來過多次的,主座之上一直無人,奕歌好奇也問過幾次,可是師父們總是避而不答,時間久了便也習慣了。
奕歌垂首在下首站好,卻良久不見人說話,抬頭一瞧,幾位師父都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平日裏溫和的四師父丹青子眼中更是隱隱閃著淚光,心中更是疑惑。
似乎是受不住這種莫名的靜默,奕歌笑道:“不知師父們召徒兒有何事,難道宮中出了什麼大事?”
大師父閑雲子輕咳一聲,眼光環視幾位師父之後,才注視奕歌道:“說來也算是件喜事。”
“奕歌啊,不知不覺你已長成了一個少年,師父們教給你的東西也學得不差,這麼多年師父們把自己會的也全交給了你。”
“可是啊,這世間還有很多的東西是師父們在山上教不了的,有些東西則必須要靠你自己去經曆去感悟方能透徹明了。”
“多年來,師父們雖然用自己的感悟去指導你,但也僅僅算是種下了一粒種子,以後這種子是成長發芽,還是開花結果,師父們是幫不了你。”
“這些就需要你自己去做,去發現,甚至去更正,畢竟師父們教的不一定全是對的。
我們純陽宮身處世外,不染紅塵,不沾因果,可是我們畢竟從塵世間來,不經一番曆練,就不知什麼是生,什麼是善,什麼是正,不知紅塵,又何處說得超脫?”
“你在宮中這些年,嬉笑快樂,無憂無慮,但沒有經曆苦痛,沒有期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啊!所以為師幾人商議決定讓你下山曆練一番,去追尋你自己的路,你可願意?”
奕歌愕然,怪不得師父們表情慘淡,想必多半是不舍得下這個決定吧。
閑雲子頓了一頓又繼續道:“隻是這一去便可能是多年不會再見麵,而且你久在山中不近世俗,是逍遙散漫慣了的,你其他幾位師父十分擔憂,還因此和我大吵了幾架,希望等兩年你再大點再放你下山,今日大家聚在此處,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隻要是你願意的,我等也都會願意!”
奕歌愣了一下,便覺得有些憂傷,和師父們在一起多年,驟然分離,怎能不傷心?
但奕歌終究是少年心性,想知道山外的世界有多大從來都是少年所向往的。
下一刻,內心的那點憂傷便被龐大好奇引出的喜悅取代,當下便應道:“徒兒願意下山!”
“真的不要再過兩年?”出雲子低聲問道。
“徒兒想過了,下山要趁早!”奕歌堅定的說道。
丹青子道:“既是你願意下山,我也不便說些什麼,隻是此一去,萬物萬事都靠你自己,隻要你記住一句話‘遇事隨心,用你自己的眼睛去審視這個世界,去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情’!”
幾位師父俱是沉默不語
奕歌點頭應是,雙手接過丹青子遞來的佩劍和包袱,低聲道:“弟子這就去了。”
“記住,一定要小心,與人為善呐!”幾位師父紛紛告誡。
眼角有淚水隱現,少年終究還是沒有抵住離家的哀傷。
朝陽終於爬上了山峰,圍繞著山峰的雲海全染成了金色,一隻年輕的孤鶴長鳴著消失在雲海深處。
山路上,少年的身影在朝陽裏漸漸遠去,慢慢的消失在路的遠方。
前方,等著他的將是一個全新的天地。
純陽宮,無極殿。
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六個端坐的的身影久久無人說話。
良久,輕輕地一聲歎息打斷了靜默,出雲子低聲道:“或許,我們放他下山是錯的,不該讓歌兒再去踏那潭渾水。”
“天下亂象漸起,歌舞升平的大唐劫數將至,歌兒下山去取回自己的東西是天命也說不定!”明了天機的天機子沉聲說道。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又是一陣久久的沉默。
“大師兄,遵循約定,師弟們放歌兒下山了,你滿意了麼?”閑雲子一聲長歎,目光灼灼,看向的卻是那從來都是空著的主位座椅。
奕歌絲毫不知師父們所想,隻是想快點下山,去那世間好好的玩上一遭。
天色漸晚,一路疾行的奕歌幸運的在天黑前趕到了山下小鎮。
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下後,初次下山的奕歌早已心神不屬。
他隻想知道這人間錦繡,會是何等的熱鬧絕倫,萬丈絕壁下會發生怎樣的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