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多情自古空餘恨(上)(2 / 2)

她向窗口一招,花瓣躥起,接著無力飄落成塚。見她擰身欲走,我大喝一聲:“夜驚寒!”驚寒回過頭來,雙眼通紅。擦去麵上淚水,我哽咽道:“虧你一向自傲,怎麼今遭就看不出我身上的異樣呢?”驚寒緊咬下唇,頭微微揚起,迫著自己不許落淚。

我斷斷續續唱道:“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驚寒失聲:“不,不會,華瀲一向守禮自持,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青梅,竹魂隻得存於紙麵,華氏子孫若有妄自煉製者,不論身居何位,必集全族之力擊殺。華瀲,他怎麼會?”我將頭發收攏到一邊,撥開領口,微露出肩頭,雪白肌膚上,一朵青梅栩栩如生。

微風輕揚,竹葉沙沙作響,和驚寒揀一處幹燥地,倚竹席地而坐。驚寒緩緩道來:“振衣的紅顏知己你我其實都略略聽過一些。連城,你還記得萬俟先生說的他祖爺爺和祖奶奶的事嗎,其中那個溫柔美麗的中原女子就是振衣心之所係。萬俟先生並沒有說的完全,那女子本是南疆人氏,隻是幼時隨父親到中原經商,長大後錦口繡心,人人都道她是骨脈相承的中原女子罷了。她在中原時的名字是楊冥冥,但她本姓君,而君是南疆的第二大姓氏,百年前也曾為南疆之主。”

君冥冥與振衣一見鍾情,原約定待冥冥一及茾,展家就上門迎親,奈何好事多磨,冥冥的父親驟然病逝,冥冥作為他獨女,扶棺還鄉。還有一日車程就到南疆地麵,傳來了振衣被擄進宮,媚顏惑主的事來。君冥冥外柔內剛,聽了路人不堪言語,在父親棺前跪了三天三夜,交由管家料理父親後事,自己則快馬加鞭奔回京城。

南疆與京城路途遙遠,又趕上江南水患,她行程一再受阻。卻說管家扶棺回到南疆,在君家不異掀起軒然大波,要知君家不乏女主主事,那一代當家的君老太太對膝下兒孫多有不滿,獨念念不忘那遠在中原的孫女冥冥。君氏父子一合計,遣人暗殺冥冥。君冥冥雖久居中原,但蠱術一直不曾落下,再加上父親在中原的好友以及展大將軍門下弟子的照拂,總算九死一生地回到京城。

可這時新皇已經弑父篡位,振衣業已服下“芳華”,君冥冥潛入宮中,與振衣的一場相逢不消說,自是讓人肝腸寸斷。冥冥見振衣已抱玉石俱焚之念,隻求他為自己留下一個孩子。三個月後,冥冥懷有身孕,振衣服下“離愁引”加劇了“芳華”的毒性,接著就是讓大重雲氏一脈幾乎傷亡殆盡的火燒衣袂宮了。

難免唏噓,君冥冥這等剛毅,有擔當的女子竟未在史書上留下隻言片語。

萬俟先生說過的南疆那場動亂,最終以祖爺爺的自戕謝罪而告終。動亂一起就消失無蹤的君冥冥以君家少主,萬俟家主平妻的身份出現,因祖爺爺膝下無子,隻得從旁支過繼一子交由冥冥撫養。南疆下任家主同冥冥情若母子,冥冥暗中統馭南疆四十餘載。

萬俟先生繼任家主那年,君冥冥無疾而終。君冥冥在南疆地位尊崇,幾乎神話,而千重作為她的後人,要南疆出兵助他易如反掌。萬俟兮遠赴中原為我壓製“芳夭”蠱,不過千重一紙詔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