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身側走過,我微微笑道:“二公子和千重的感情似乎很好?”洛寒川安然道:“雖不是嫡親兄弟,到底也是同宗同族。”我道:“後會有期。”跨出院門,身後他道:“連城珍重,後會有期。”
出莊,喚來馬,徐徐而行,日暮時分到了集鎮。小二送上飯菜,浴桶注滿熱水。我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一些,褪去衣衫,沉入桶中。水中清棱棱的,溫暖地包裹著我。我侯了三日,齊朔也未來尋我。第四日清晨,在掌櫃那留了一封信,我取道南疆。以前不知道有君冥冥這人,眼下知道了,怎麼也要到她墳前拜祭一番。
暮野荒郊,夕陽欲墜,已見到遠處的鎮子,見馬兒頗喜歡這處牧草,索性鬆了韁繩,讓它吃個痛快。一聲馬嘶,回望,一人一馬踏著落日餘暉而來。“驚寒!”我歡喜叫著,跑到她麵前,驚寒冷哼一聲算是跟我打過招呼。我拉著她的手,與她並肩而立,風過荒草,隻覺天高地遠,人事滄桑。
一夜休整後,棄馬乘舟,望著艙中楚鴻的長生牌,不由莞爾,扯了驚寒拜了兩拜。行舟到藏玉城,聽船家說城中頗有一些古跡值得憑吊,就和驚寒上岸遊玩一日,雖有走馬觀花之嫌,到底開了不少眼界。
傍晚,尋一家酒樓,進門,一名少婦打扮的女子正放下一擔酒,小二哥拔了酒塞,深嗅一口,連朝那女子豎大拇指。店中客人聞了酒香,大聲吆喝著小二快上酒。“來了!”小二喊了一嗓子,招呼其他幾人將酒抬進去,並到櫃上取了酒錢給那女子。
女子跟他客套幾句,轉過身來,正撞上我淺淺笑意:“小樓姑娘,好久不見。”乍見我和驚寒,沐小樓難免一驚,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笑道:“好久不見,不如到我家中一坐。”我不動聲色拉住甩袖欲走的驚寒,笑應:“好啊。”
沐小樓住的地方很是簡單,三間房,丈寬的小院。她請我二人坐下,頃刻就整治了幾樣小菜,我見屋內擺設,探尋問道:“小樓成親了?”沐小樓微微點頭,笑道:“嗯,外子在楚家謀生計,前日販茶到北方去了。”想她在獵玉城也是嬌生慣養,不過半年光景就落到如斯地步,人生之際遇果真離奇。但她此刻眼角眉梢的笑意與滿足,又讓我不知這際遇是好是壞。
沐小樓斟了三杯酒,敬我和驚寒:“兩位姐姐,小樓昔日年幼無知,多有不敬,還望兩位姐姐海量包涵,不予計較。”她先幹為敬,我和驚寒也跟著喝了。沐小樓歡喜笑著,道:“連城姐姐,我幼時同大哥待過一段時日,跟他粗略學了釀酒之道。在這城中落腳,我偶爾起意,試著釀了一壇,外子嚐過之後大讚好酒,分了鄰裏,他們也讚不絕口。有酒樓上門訂酒,我應下了,如此也算多了一些生計。連城姐姐曾搜羅一些釀酒殘方,托四哥轉給大哥,大哥送來一份,我試著補全,真的讓我釀出一味來。姐姐稍坐,我這就取來。”
她離席,我見驚寒失魂落魄,叫了一聲:“驚寒?”“嗯?”驚寒驟驚。我問道:“在想什麼?”“沒有。”她道。
沐小樓頃刻回轉,置酒壇與桌角,她拔去酒塞,酒香撩人,我叫道:“明月!”“姐姐好厲害!”沐小樓頗奇怪我竟一語中的。我塞上酒塞,誠懇道:“沐大公子原釀成一壇給我,被我失手打破,我又允諾故人他日定送一壇‘明月’給她。原想厚顏向大公子討要,不料卻在小樓這裏撞到了。謝謝你,小樓。”沐小樓一臉懊惱:“原以為這次趕在大哥前麵,想不到還是被他搶了先。”“謝謝你,小樓。”我語出真心,沐小樓柔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