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寒掩上門,拉我坐下,目光審視地看著我:“你打開那個盒子了?”我從袖中抽出紙卷,驚寒接過,唰唰翻著,幾乎一目十行,越到最後她的麵色越發凝重。我一手掩麵,笑中帶淚:“驚寒,你說怎麼會這樣,我該如何是好?”
驚寒撥開我麵上的手,輕輕地抱住我,“哈”地笑了一聲,道:“連城,你也是懷疑過的吧,隻是你不敢細想……連城,無論如何,我總是要與你同進退的!”我抱著她,痛哭失聲:“驚寒,驚寒,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我和千重……他為我做了那麼多,那麼多……三年前我隻身遠走,縱然是胭脂玉薄涼刻骨之故,可捫心自問,對於千重火燒若耶山莊之事真的就心無芥蒂嗎?可一切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千重他設計我,他幾次要取我的性命,我都不在乎,我為他違心去算計華瀲,我唯一介意的就是若耶玉家,可到頭來,玉家卻早已將我背棄,連城何以自處!”
驚寒連連墜淚,聲音愈冷:“世上再無若耶山莊,也不會再有玉家了。玉家各地人脈多縱向聯係,其中脈絡清晰,外人難窺分毫,你我卻了如指掌。隻要剪斷幾條主線,暗布的勢力就會成為散沙,不肖幾日便無跡可尋!”
我悲愴一笑,道:“又能如何呢,又能如何呢?”驚寒見我滿麵悲慟,不想言語,遂扶我到床上躺下。她濕了帕子擦著我的臉,半晌道:“連城,其實你根本沒有見過沐小樓,對吧?”我漸平複心緒,微微笑道:“是沒見過。她生如何,死又如何,前因後果半分不由人。她若因此而難為你們母子,她母子在陰曹地府也休想得半分安寧。”
驚寒微怔,撫上我的臉:“連城啊連城,如此說來你是哪邊都不會眷顧了。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走。”我笑道:“無礙,還有舅舅呢。”“他?”驚寒冷哼一聲,“誰還能倚仗上他一分,他早已修煉到鐵石心腸了。”
我掐掐她的臉頰,道:“也不盡然,這次就是他帶我過來的。”驚寒撇撇嘴,縱心裏有所震動,麵上也不願顯露。默了一會了,我淺笑道:“我想先回若耶山莊一趟,到時無論做了怎樣的決定,都會支會你一聲。你在狩玉城安心等我就是了。”
驚寒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你先睡一下吧,睡著了就好了。”我笑著點頭,她起身走出去。“驚寒!”我突然叫道,驚寒回眸一笑,我輕聲道:“那日琅兒跟我說千重,提了一嘴風遲遲就被你嚇跑了。千重和風遲遲?”
驚寒淡然笑道:“也沒什麼,風家重提婚事,千重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這事就這麼擱下來了,有三個月了吧。”她轉身行去。打開門,頓足,道:“在你料理完這些事情之前,什麼事都得給我停一停。”她合門出去。
我咧嘴,無聲地笑,扯了被子蒙在頭上。睡得極不安穩,前塵往事悉數入夢。
“連城,上天給與玉家的榮寵已足以讓我們誠惶誠恐,你怎麼還會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當真不怕給玉家招來滅頂之災嗎?”
“你我同為一方之主,無長幼高低之分,倒是沐某往日不知莊主身份,多有怠慢,還望莊主恕罪!”
“可是連城,對於玉家你也能這般拿得起放得下嗎?當有一日,你發現你費盡心思維護的玉家早已將你背棄,你當如何自處,是心生怨懟,還是無怨無悔?”
“若耶山莊是世上最大的一座囚籠,它蠱惑,引誘無數女子隻身上山,若耶山莊玉家百年聲名就是由這些女子的枯骨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
“不一樣,他們對你居心叵測,但我從未想過加害於你。”
“連城,我約你來,是想給你講一個很悲傷很悲傷的故事。”
“有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何必呢?”
“是非對錯,軟羅已無意追究,姐姐就當從來都不知道吧。”
“啊!”我叫了一聲,大汗淋漓地醒來,琅兒進來,歡喜叫道:“姑娘醒了!”她手腳麻利地浸濕帕子,擦擦我的額頭,笑道:“我燒了熱水,姑娘洗個澡吧。”我點點頭,由她將我扶起:“你家夫人呢?”琅兒立刻抿嘴偷笑:“大公子命人將損壞的物件,列了賬單送上門來,夫人正氣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