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子張(2 / 3)

但是,若從總體看,孔子的嫡傳弟子比之後世的韓愈、朱熹之流,還是要強過百倍。如果說有毛病,抑或是用心功夫不足,底氣未充,隻好以冠冕堂皇的話語來表達,隻怕引起誤解。雖在表達中也有語言遊移處,不必過多責備。這些人大致都知東方文化的關鍵隻在“明明德”三字。後世的儒家學者,許多連“明德”二字都不知是何物,而把“明德”解為“正大光明”的德性,以致認“明德”為智慧之德,崇高之德,凡此種種,似是而非。這和後人亂解“至善”二字是一樣的可憐。“至善”能是世間所謂“善”的最高層次嗎?

孔子的弟子之所以缺少足夠的宇宙感,這和中國農業社會的村社文化正在逐漸取代原始的鬼神為中心的圖騰文化的曆史過程有關。農民尤其是自耕農雖不似原始先民那樣愚昧,但眼界反而狹小保守,隻認得自己一家一族人,加上自己那幾畝土地,對於天地宇宙的思考隻停留在求風調雨順上。在這一點上,農民反而不如原始先民,雖然原始先民對宇宙的了解建立在幻想的基礎上,但畢竟是宏闊的。東方文化三家創始人的偉大,在於他們不僅堅定不移地否定了圖騰原始宗教,同時還從它們那裏汲取了豐富的營養。道、儒兩家關於“天”、“命”、“禮”、“道”、“天地”諸如此類的概念,究其內涵,明顯是從原始圖騰宗教文化過濾過來的。釋迦則是對古印度的婆羅門教作了全麵而徹底的改造,賦予了全新內容,從而形成了非宗教的佛學體係。

和儒家一樣,佛學的傳人皆不知他們的創始人批判吸收原始圖騰文化的奧妙,這些後人們不是徹底拋棄了原始文化,就是又返回去將婆羅門的全套衣缽盡數拾過來,充實自己的門麵,結果是自己成了最愚昧的婆羅門教的變種。

儒家雖然沒有完全走入宗教神秘主義的泥坑,但“理學”事實上已是準宗教式的訓條了。

最後完成東方文化的,不是東方文化自己,反而是今日的科學文化。是科學文化給了宗教神秘主義沉重的打擊。

和曆史的任何進步一樣,文化的進步,也必然是一條“之”字路,隻是當我們走完二十世紀、進入二十一世紀時,我們才能看到真正的東方文化的曙光照亮全球。西方人為東方文化的螺旋上升竭盡了全力,但他們仍然會把生命等同於生物,把生命的創造等同於生物的創造。這樣,人類對自己、對生命本質力量的認識的最後完成,還是得由東方人來做。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子貢曰:紂之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

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宮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雲,不亦宜乎?

叔孫武叔毀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陳子禽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Δ 千秋功罪誰人曾予評說

中國的知識分子是偉大的,雖然他們中真正得了東方文化精髓的並不是很多。那些真正得了精髓的人,也未必十分知名,即便知名,反而是惡名多於善名,中國的“士”階層並不認可他們。這種人不被認可的原因很多,關鍵是東方文化發揚光大的時機不到,這些精華人物的行為絕大多數不被人們理解,這便是“龍象舉踏,非驢所堪”。王陽明的後傳弟子雖有許多不足,但其不容於世,未必都要他們自己負責。他們若生於今日,未必就可以站在時代的前列,但人們也不會認為他們有什麼不容於世的。彩電如果早一百年到中國,非被人們認為是魔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