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嶺南瑣事(1 / 2)

項漱郎如此想著,待真正進了霽王府,越發在心裏感慨起項二郎、甘從汝等人的“不見外”。

卻原來,這霽王府修建的時候,因霽王府人丁稀少,於是府邸修建得並不十分遼闊,且項二郎又有養蝴蝶並猞猁、獒犬的癖好,待甘從汝一群人來了後,又占了一大片院子給甘從汝夫婦並駱氏使用,剩下一些院子,除了留了一所做首飾作坊外,還有兩間足足養著幾十個賬房,於是留給項漱郎的院子狹小得很。

待進了那所安排給他的院子,項漱郎不禁連連對著宋大娘感慨:“早知道如此,就請母皇多派幾個人來監視你我了。”若是女皇派了人來盯著,看項二郎、甘從汝、秦天佑幾個還敢不敢這樣對他不客氣。

宋大娘並不言語,做了那麼多年的皇後,母儀天下的滋味沒嚐到,如今又被貶到這五嶺之南來,心下不是沒有怨言,此時麵上不喜不悲地收拾屋子,竟像是不肯搭理項漱郎的模樣。

先前在長安城的時候,項漱郎自認跟宋大娘相敬如賓,此時見離開太後跟前,宋大娘也擺起譜來,不禁悻悻然,在屋子裏略坐了一坐,見宋大娘忙忙碌碌,好似對他視若無睹一般,暗暗氣惱起來,拔腿向外去,到了這所小巧的院子門外,就見駱氏的婢女麗娘搖曳生姿地過來。

“王爺,我們夫人請王爺過去說幾句話,商議出個章程,日後也好辦事。”麗娘含笑道。

項漱郎一怔,才要說駱氏要尋他商議怎不自己過來,須臾又想著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況且不幹出一點事來叫長安城的人瞧瞧,不定所有人都當他一無是處呢,於是十分謙和地衝麗娘點了頭,就隨著她向甘從汝、夏芳菲住著的西邊院子去,一路聽聞養在後院的猛獸吼叫不停,抬頭就見遠山蒼翠,不由地在心中躊躇滿誌地想此地與其說是百廢待興,不如說是在教化上“空無一物”這正是他立下一番大事業的大好時機,於是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握著拳擱在胸前,思忖著自己第一步,是鼓勵本地子弟進京趕考呢,還是以嶺南王的身份,將本地的鄉學、府學整治整治,正思忖著,人便進了甘從汝家的院子,隻見院子裏賽姨、恭郎並他家的項一玄、項一朱兩個男兒並項古月、項古琴兩個女兒滿院子裏瘋跑,心歎自家孩兒的規矩都叫賽姨給帶沒了,人向正房去,到了甘從汝門前,卻見甘從汝穿著件從長安城捎帶出來的半舊的姿色胡服,懶散地坐在廊下叫夏芳菲給他捶肩膀。

項漱郎心下頗有些豔羨,有道是患難見真情,如今宋大娘是跟他患難了,真情卻沒見到。

“五郎好自在。”項漱郎抱著手臂慢悠悠地走來。

甘從汝不大理會項漱郎,懶洋洋地眯著眼睛,拿著嘴向屋後呶了呶,“嶽母等著你呢。”

項漱郎原想打趣甘從汝夫婦,見他們夫婦二人臉皮厚得很,並不因在外人跟前親密就害臊,訕訕地將抱著的手臂放下。

“自在一些吧,有道是山高皇帝遠,如今姨媽看不見你,你愛做什麼隻管去做。”甘從汝鼓勵著項漱郎。

項漱郎一笑,又振奮了一些,立時抖擻精神向這屋子後頭走去,還不等到那屋子前,就聽見一陣嗡嗡聲,進了,卻見在廊下已有七八個書生打扮得男子垂著手等著。

書生們也看見了項漱郎,因他穿著猜著他就是先皇帝了,於是恭敬地喊了王爺,待繡嬤嬤打了簾子出來請他們進去,這才簇擁著項漱郎向屋子裏頭去。

項漱郎進了這屋子裏,見換了一身家常衣裳的駱氏十分和藹地請他上座,謙讓了一番,也就坐下了,才要開口說他願拿了自己的銀子送人進京趕考,就見一個書生對駱氏道:“夫人,學生有話說。”

項漱郎莫名地想起了一句“太後,臣有本啟奏”。

“說吧。”駱氏道。

那書生立時道:“夫人不在,我們商議了一通,隻覺當務之急,不在養出幾個拔尖的書生,而在於教化本地所有山野之人。”

“可有妙法?”駱氏溫和地問,又含笑看項漱郎。

項漱郎少不得略抬了抬手,示意那書生接著說。

“我等以為,不必立時令所有人識字,隻將那《三字經》《弟子規》派人去教給山野之人就是了。這兩本書既朗朗上口又引人從善,是教化百姓最好不過的書本了。”

駱氏點了點頭,微微蹙眉道:“你這話有道理得很,不必急於求成。先叫山野之民懂得禮節才是重中之重。咱們有幾十個知文識字的,個個都能去教導這兩本書。隻是百姓們不忍丟下手中的活計,少不得咱們的人,要去山野裏去教導他們了。”須臾,又覺尋常百姓入夜之後便現在家中無事可做,不如趁著這時機將他們引出來,於是說:“且叫人在入夜後,引著百姓在街頭巷尾背誦這兩本書吧,咱們準備點心茶水,不怕他們不來。”

書生們連連稱是。

項漱郎腦海裏浮現出一句“太後英明”,不覺尷尬起來,待駱氏來征詢他意見時,不免語塞說不出話來,待書生們都出去了,又見駱氏在準備教導女子的花樣子、針線,咳嗽一聲,“夫人委實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