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氏、項漱郎連連點了頭,唯恐耽誤了一年的買賣,便立時告辭不耽誤項二郎辦事。
項二郎果然令人給甘從汝、秦天佑送了信,待五月裏甘從汝、秦天佑從外頭回來,便雙雙答應了給駱氏、項漱郎的小衙門裏一些銀子做花銷,隻是這會子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他們再如何據理力爭,甘從汝他們也不敢多給。
甘從汝處置了這事,才有功夫去見夏芳菲,回了綠樹成蔭的院子裏,便望見夏芳菲懶懶地躺在躺椅上,賽姨擠在她懷中跟她同看一本書,邊上恭郎坐著,卻是在剝最早的一茬荔枝給她們娘兒兩。
“爹。”恭郎懂事地站起來讓座,待甘從汝坐下後,便坐著甘從汝的大腿依舊拿著幾根圓滾滾的指頭剝荔枝。
“我母親討了多少銀子?”夏芳菲合攏了書問。
甘從汝瞥了一眼她那肚子,見她還是不怎麼顯懷,笑道:“嶽母厲害得很,她不說一年要幾千幾萬,隻說我們一年的收成裏要分出十分之一給他們那小衙門。我瞧著,嶽母好大的官威,渾身上下就差一頂官帽一件官袍了。”
“當官會上癮。我瞧她也不很愛管賽姨、恭郎了。”夏芳菲笑道。
“不管正好,就是她這官未必做得長久。”甘從汝點著頭,從恭郎手上接了荔枝含在口中,便摟著恭郎道:“民間做的好的,被朝廷認了,便要換了朝廷的人來打理。雖說姨媽做了女皇,可到底除了朝廷裏幾個花樣子一樣的女官,她任用的還多是男子。”
夏芳菲不得不讚同他這話,心想駱氏官癮小一些還好,若是大了,這會子這麼費心費力的,沒多久被人奪了位置,以她的脾氣不知要做出什麼事來呢。
甘從汝心道若是駱氏倒騰個小衙門成日裏帶著項漱郎自娛自樂就好了,如今他們主動捅到朝廷去,待歸了朝廷管以後,駱氏想插手都難了。看夏芳菲一直躺著,便一手攬著恭郎站起來,一手去拉賽姨,將賽姨拉起來後,催著夏芳菲站起來走兩步。
因夏芳菲的日子近了,甘從汝也不向外頭去了,隻留在本地領著人照看運出去的佳果、木材,六月裏因聽說朝廷來了人傳達太後的旨意,便小心翼翼地回了府隨著夏芳菲陪著旨意到了。
駱氏先前意氣奮發了兩日——畢竟除了太後,她便是第二個對項漱郎頤指氣使的女人了,這會子也緊張不安起來。
所有人聚在項二郎院子裏等消息,終於聽人說朝廷的旨意來了,夏芳菲、甘從汝便陪著駱氏出門去接,項漱郎、項二郎也緊跟著過去。
一堆人出了門,卻望見夏刺史牽著賽姨、恭郎兩個搖搖擺擺地過來了。
駱氏登時臉色煞白,低聲道:“不妙。”
甘從汝、項漱郎二人紛紛側目,不解她見了夫君來,怎地反倒又說不妙了呢?
甘從汝腦筋快了一些,知道駱氏既然能毫不猶豫地拋下夏家跟著他們來嶺南,就必然對夏刺史也沒什麼留戀,暗道駱氏定是猜到夏刺史是來接管他們這衙門的,才說不妙。
“父親怎麼來了?先前也沒個消息。”夏芳菲看夏刺史來卻是又驚又喜,隻是看夏刺史此番出行,並未帶多少隨從,又有些不解。
夏刺史恭敬地望了一眼項漱郎,拱手道:“皇上說王爺不曾離開過她,特叫我來輔佐王爺。”
項漱郎心中一動,暗道果然他母皇還是心疼他的,就不知這輔佐裏頭有多少是監視,忙問:“本地的府學,夏老爺也要管麼?”
“不獨本地,整個嶺南的府學,皇上都交給王爺了。”夏刺史笑了,見項漱郎連連朝著北邊作揖道謝,又將朝廷的公文遞給項二郎,才要跟駱氏說一句話,卻見駱氏淡淡地笑著看他並不像是十分歡喜模樣,不解駱氏這是什麼意思,於是這會子也問不得了。
“夫人,您來瞧瞧咱們這府學要怎麼辦?”項漱郎憑空對遙在長安的蕭太後道謝後,從項二郎手上接過朝廷的公文,立時便遞給駱氏。
夏刺史查乍然望見這情景,不免心中卷起驚濤駭浪,暗道項漱郎怎去跟駱氏商議了呢?
夏芳菲、廖四娘望了,便覺女皇那句項漱郎沒離開過她身邊的話對得很,這可不,離開了宮廷,項漱郎還是習慣了要找個人垂簾聽政替他拿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