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龍虎相爭(1)(1 / 3)

毛澤東就揮筆疾書,在電報稿上寫下了這樣一段文字:“陳唐並指揮陳謝主力,寅卯(即三四——作者注)兩月舉行隴海鄭潼線作戰,包括休息時間在內。日內開始第一階段打鄭洛段,相機攻取洛陽”。

一、“委員長令我來洛陽”

1947年11月底,古都洛陽。青年軍第二O六師的一個操場裏,正在舉行新老師長交接大會,會議的宗旨不外乎歡送老師長,歡迎新師長。

操場上臨時搭了個台子,台子的後方掛著國民黨的青天白日“國旗”和蔣介石身著戎裝的半身像。台子的前麵放著一排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排大官,大官們的中間是兩個更大的官,小而瘦的是新師長邱行湘,胖一點的是老師長肖勁。台子的下麵,站立著近萬名小官和士兵,把操場裝滿了,一片黃顏色。

天氣不陰不陽,太陽一會兒出來,一會兒躲進雲層;冷風吹一陣停一陣,叫人感到一陣寒一陣暖。在這種天氣裏,得意的人倍覺舒暢,倒黴的人更添煩惱!

邱行湘是個得意者!他,江蘇溧陽南渡鎮邱家橋一個普通農家的兒子,苦鬥20餘年,今天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青年軍一個整編師的師長,坐上了洛陽主將的寶座。好些年了,他一直給別人當副手,看人家的臉色行事,自己的才華和膽識,難得充分發揮。今後就不同了,一師之長,指揮一切,調動一切,天生我才終有用,大展鴻圖的時候到了!他抬頭望天,覺得剛鑽出雲層的太陽格外亮堂。一陣冷風吹來,台下的官兵直縮脖子,他絲毫沒有冷的感覺,反倒覺得涼風拂麵,如坐春風中,通體舒服透了。

肖勁是個倒黴者。他,一個留學德國的高材生,熟讀過德文原版的《戰爭論》,今天倒要把師長的大印交給粗通文墨,其貌不揚的小矮子!真是不甘心!陽光刺眼,寒風刺骨,他打了好幾個寒顫,巴不得會議早點收場,早點離開已不屬於他的二O六師,早點離開令他大丟麵子的洛陽。他東張西望,望見了蔣介石頭像,一股怨恨之心,油然而生。他覺得蔣介石做事太不公平了,太沒人情了!我肖勁這個黃埔六期生,對你校長也算是忠心耿耿了。自今年夏季解放軍陳賡兵團渡黃河以來,你要我率領二O六師跟著陳賡部隊的屁股東追西堵,指揮我去哪我就去哪,從沒違抗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雖說在山西運城、河南陝州連續吃敗仗,這能怪我嗎?在中原戰場吃敗仗的不隻我一個,為什麼單單撤我的職?想到這,他不滿地盯了蔣介石像一眼:要怪,首先得怪你自己!內戰剛開始,你就誇海口,要在三個月至六個月內解決問題,隻顧搶占城市,不惜損兵折將。胃口太大,戰線太長,漏洞百出,老吃敗仗。才打一年多,損失兵力百餘萬!改為重點進攻以後,對毛澤東的計謀識不破,把“國軍”主力深深陷在山東和陝北,遙遙相隔,難以戰略協同。解放軍主力乘虛進入中原,發起進攻,你又識不破這一招,告訴我們“劉鄧所部是北渡不成而南竄”,僅以少數兵力堵截。等到劉伯承、鄧小平的部隊在大別山站穩腳跟,陳賡的部隊,陳毅、粟裕的部隊也殺進了中原,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調集大軍對付。可是此時態勢不利,兵力不夠,拆東牆,[補西牆,挖肉補瘡,到處被動!想打解放軍,總是追不上;解放軍打國軍,國軍跑不脫。沙土集一仗,把五十七師打沒了,從師長到夥夫、馬夫無一漏網。陝縣一仗,打沒了十五師一個旅,打沒了自己二O六師第二旅旅長蔣公敏和二團千餘弟兄。前個月在伊陽附近,自己這個師和三十八師,又損失了千餘官兵!這個月在郟縣,十五師剩餘的2000人也打沒了,師長武庭麟當了俘虜。像你這樣指揮打仗,再多的軍隊也會打光的。你蔣介石不檢討自己戰略指揮失當,反而撤了我的師長,真是豈有此理1肖勁越想越氣,他板著臉,撅著嘴,旁若無人,不跟新來的師長多說一句話。

老師長不理睬自己,邱行湘毫不介意。說心裏話,他根本就瞧不起這位“常敗將軍”。剛才,他也回頭看了一眼蔣介石像。這副毫無表情冷冰冰的麵孔,平常見了,索然無趣。今天覺得威嚴之外,還有一種特別親切之感。對這位61歲的老人,他心底裏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感激之情,感謝他對自己的器重、信任和栽培!

他從旁人口裏,知道了委員長讓自己當青年軍師長的內幕。國共打了一年多仗,共產黨越戰越強,國民黨越戰越弱,國民黨的軍隊,幾乎每一個軍都被解放軍全部或一部消滅過,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軍了。轉入戰略防禦之後,國民黨軍隊已經到了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的危急關頭。為了扭轉危局,委員長把青年軍拉上了第一線,並且毫不手軟調整青年軍的指揮員。

像肖勁這種留過洋但不會打仗的書呆子,撤了下來。換上去的,是有帶兵和作戰經驗的強悍之將。委員長挑來挑去,篩了又篩,第一、二個師長挑的是別人,第三個師長挑的就是他邱行湘。委員長看中他從黃埔畢業以來,對“校長”忠誠不二,死心塌地;看中他身經百戰,作戰經驗多;看中他從內戰以來不像別的將領那樣畏縮不前,指揮打的仗,還算敗少勝多;看中他在四平街爭奪戰中,有股蠻勁,敢於和解放軍死拚。想到此覺得一股暖流湧上心田,他在心裏默默地說:“知我者,委員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