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死之花(1 / 3)

“怎…怎麼會……”我跪在尼祿身邊,看著一具破敗的人體。

漂亮的金發已經隻剩發根,臉上塗滿了血汙;騎士的右手、右腳被剝離了身體,不見了蹤跡。守護王國的騎士卻沒能守住自己的性命,隻能靠魔力源泉的力量保住他唯一完整的左手而已。

“喂!精靈,教我可是很累的!”幼小的尼祿這樣子對我喊到,那是他與我說的第一句話。

“潤老師~走啊,去玩嘛。”那是8歲的尼祿第一次邀我去塞提姆的空中花園時說的。我也是從那時起才知道原來尼祿也隻是個會撒嬌的小孩而已。

“潤,你再不握劍,我就要超過你啦。”14歲的尼祿在對練中第一次沒有被我打掉劍,於是他便自信滿滿的說著。

“有沒有搞錯啊!潤你根本就是蹭了兩個白打工的旅途保鏢嘛!”當16歲的尼祿在霍爾加什山峰之巔回顧試煉全程時,非常不爽的同我這樣抱怨說。

“潤,你是個白癡。”這是出發前往魔法森林的路上,尼祿突然對我所說的內容。

“切~”這便是尼祿最後給我的答複。

會說那些話的人已經死了,他現在就倒在我的麵前。

我的心裏對這個場景是抵製的,然而卻已身在此地,目睹此景。麵對即使自己死掉,也不願放開手中約定的尼祿,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真想大聲地哭出來啊!

最終卻隻是閉上眼睛默不作聲的跪坐著,就像犯了大錯的小孩麵對嚴厲家長時所做的那樣。

我從來沒哭過,現在也不會哭的,以後也不會哭。

哭就意味著後悔,而我早已沒有後悔的資格。就在不負責任的丟下族人逃跑後,我就知道自己失去了寶貴的東西。從那以後,我決定不再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因為我是不能後悔的。

“尼祿,謝謝你。”

我決定站起來,去完成剩下的事情,那是我和尼祿隻要有一口氣在,就要去完成的事情,也是尼祿手中所握的魔力源泉所代表的意義。盡管我、辛德蕾拉和尼祿三人已經沒法重聚,但是今天該完成的事,不可以拖到明天。

身邊的空氣寒冷無比,吸進肺裏似乎要把我整個人都凍成冰塊。露出在外的手指已全數凍僵,如果不是我用恢複的微量魔力稍微取暖,也許手指會像冰棱一樣折斷掉。我實在沒有多餘的力量再背著尼祿到城裏,回家,因此隻得用魔法火焰將他的遺骸燒掉,讓他永遠能夠隨風俯瞰這片曾經的魔法森林。

在魔法森林外,如果能夠找到原來的拖車,就能利用那裏放著的一張長距離傳送卷軸返回城鎮。如果認識路的話,魔法森林離城市的路程也不過三天而已,正好在傳送卷軸的作用範圍內。

也許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死掉。我一邊蹣跚而行一邊思考尼祿曾經狂笑的秘密。

尼祿給了我很好的支援,好到他幾乎沒有餘力給自己設置防禦。

“原來他並沒有討厭過我。”我喃喃道。

“他不該那麼快就放棄的。”我感到很遺憾。

“該死的仙女龍!”我突然憤怒起來,用力跺著地麵,前進的每一步都會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即使到了最糟糕的境地,我也不會後悔的,因為後悔沒有任何意義。

走出了天國終結的作用範圍,空氣變得溫暖起來,隻是原來茂密的弗朗西斯樹群已經徹底枯萎,如今隻剩下難看的黑色樹幹。輕輕碰觸死去的枝椏,便可見殘骸化為灰塵掉到地上,然後在輕風的吟唱中逐漸消逝。呼吸中透著一股衰敗的味道,讓我幾乎要凍傷的肺麻木起來。麵對現實,即使再累我也隻能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自暴自棄的後果也許是失去兩個人的未來。

當辛德蕾拉告訴我她的選擇時,我便明白了一件事:我是喜歡著辛德蕾拉的。

“是個過份執著於生命的人。因為執著,所以才會對其他孱弱的生命感到害怕,不敢正視生命的湮滅。如果你仍不能對此做出調整,將來會活的很辛苦的。”這句話已經模糊不清了,是小時候族裏的長老對我說的。我亦無法從這句話當中追尋自己的名字,那已經成了真正忘卻的過去。

正因為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欺騙,以一副完美姿態麵對別人,以一套合理借口應付自己,生活在自我編造的世界當中。也許我才是不折不扣的偽君子,因為我連自己都騙。

隨著時間的流逝,環境的好轉,我的身體也漸漸有所恢複。從人造雪原的一馬平川,到森林邊緣倒塌的大樹,再到看見冰雪積壓的叢林,不禁讓我感歎天國終結的波及範圍還真是大得不得了。森林裏的野獸似乎都被冰川風暴嚇地藏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