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伸出雙手,猶豫地向前邁步,突然聽到身邊傳來“吱嘎”一聲。
伴隨著這一聲刺耳的聲響,他又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
傑西眯起眼睛,透過黑夜的幕布,發現在前方左側一棟不高的木頭板牆前,蜷縮著一個黑糊糊的影子。
黑影正抻著腦袋,似乎想隔牆探進院子裏,去窺視什麼。
他又咚咚地敲了兩下門,之後,將腦袋抻得更長,幾乎貼到了木板牆上。
小木門內的院子裏,還是沒有任何回音。
黑影有些不耐煩了,使勸兒地推了一下門。
“誰呀?”伴隨著更加刺耳的“吱嘎”聲,有一聲極其蒼老沙啞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
緊接著,一串拖遝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有事求威老先生。”傑西聽出來,這聲音是賓斯先生的。
伴隨著更悠長更緩慢的“吱嘎”聲,一道暗黃色的光,從這扇小門內射了出來,直照射到賓斯先生,蒼白又焦躁的麵頰上。
“威老先生,現在已經休息了。”小門內搖搖晃晃地抻出一顆老婦人的腦袋,“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為什麼總是這麼晚來打擾他?”
“可我現在,急需要寫幾個字。”賓斯先生強壓住憤怒,帶著討好地乞求道。
他好像極不情願,跟一個牙齒都掉光的老太婆多費口舌。
可是要見到屋子裏能拯救自己的人,必須跟老太婆打交道。所以,既顯得不耐煩,又不得不裝作誠惶誠恐。
“他剛才說了,誰也不見。”老婦人執拗地說,“他的心髒,可不太好。”
“我可以給雙倍的錢。”
老太太的眼睛,盯著賓斯先生,一陣沉默。
“雙倍!”賓斯先生趁熱打鐵地說,“要知道,如果運氣不好,他幹上一個月,也掙不了這麼多。”
老婦人擺擺手,“可我們這是在幹什麼?是在幫你幹壞事啊。雖然說,你隻是想逼走你那個貪婪的大哥——”
賓斯先生的臉上,露出陰森森的怒容。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低聲叫道,“這條街上,可不止你們一家呢!雖然他們寫得不很像,可也完全能瞞天過海。如果你將這件事情,透露出去,可別怪我不客氣!”
老婦人被賓斯先生的話,嚇得一激靈,想轉身縮進小木門內。
賓斯先生一把推開她,闖了進去。
老婦人並沒有叫喊,而是麻利地邁著碎步,追趕他。
沒一會兒,傳來沉重的開門聲。
傑西向院子裏投了一塊小石子,沒有任何響動回應。也就是說,這個小院裏並沒有養狗。
他又輕輕地吹了聲口哨,小心翼翼地閃進小門內。
這是一條非常難走的路,小路兩旁不大的空間裏,堆滿了廢報紙、廢紙盒,破桌子和斷腿的椅子。
等到傑西摸到院裏的房門前,驚愕地發現,在房頂上,有一對綠色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他驚得一跳,差一點兒尖叫出來。
但這對綠色的眼睛,似乎比他還要害怕,“喵”地一聲就不見了。
隻傳來幾塊碎瓦的喀踏聲。
傑西舒了口氣,蹺起腳,向黑糊糊的窗洞裏張望。
這是一間不大的臥室,掛著一條破舊的窗簾。
窗簾隻遮蓋住了窗子的一部分,可以清晰地順著縫隙,看清裏麵的擺設。
屋子裏有一張雙人床、幾張老舊的木桌子、一把露著海棉的黑皮椅子,還有幾隻小凳子。
桌子和椅子上,堆滿了顏色不同的紙張。
在一旁的地上,還擺著一台修鎖的小機器、幾條自行車廢胎。
黑洞洞的水泥地上,到處散落著零零碎碎的自行車配件、各種雜物。
傑西猜測出,這應該是一個專門修自行車和修配鑰匙的小作坊。
但很快,傑西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這應該是一個隱藏得很深,專門以刻字鐫字為營生的小加工廠。
他發現,床上披衣坐起來的頭發花白的老先生,從床邊的小櫃子裏,取出一套紙筆。
將賓斯先生遞上來的錢收好後,老先生開始跟著他的敘述,將內容分別寫在三張發黃發舊的信紙上。
看來,他已經不止一次,為賓斯先生臨摹老圖爾先生的字跡了。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凶宅裏至少有一個“老圖爾先生”的筆跡,是假的。
沒多一會兒,賓斯先生就拿著信紙,匆匆地離開了這棟小院。
傑西已經把黑暗中隱藏的各種危險,拋在腦後,早一步退出來,藏在一角。
隨後,又追著賓斯先生的腳步,向著更深的胡同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