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守在君若亦的身邊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第三天早晨,君若亦才逐漸有了意識,隻是仍不清醒。
景笙鬆下口氣,當時便差點倒地。
被嶺兒攙扶著帶回臥房,景笙方才睡去,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醒過來之後,才知道出了大事。
晉王原本是不知君若亦出事的,不知如何得來的消息,看見床上病危的君若亦,當即休克,至今未醒。
景笙實在想不到不到一年前晉王還是個強健威武的女子,怎麼會這麼快病重若此。
但顯而易見,晉王並不是偽裝。
晉王倒了,君若亦仍未清醒,陰差陽錯之下,重擔竟是落到了景笙的頭上。
始料未及。
晉王既然已經反叛,就斷無招降的可能,即便降了也必定無什麼好下場。
為了穩定人心,景笙一則要隱瞞兩人的實際情況,二則要處理晉王封地上下一切事宜,絲毫破綻不能露。
先前已經惹了懷疑,如今更是緊要。
景笙睡醒而來,隻來得及去探望了君若亦一次,便投入了大量的文書工作。
拜好記性和閱書無數的經驗所賜,景笙每日翻閱批注的章程,卷碟數量頗巨,但仍能迅速吸收理解應付。
畢竟若這些事交由晉王來做,隻需要思考如何處理,然而景笙卻是需要一點點去了解與此事相關的人和事,了解清楚所有經過和背景,作每一個決定都慎之又慎。
一天下來,幾無時間睡眠。
那段日子,算是極苦的,景笙雖喜歡看書,但兩輩子也沒一次性看過如此繁浩的卷佚,以至於那段日子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除非強迫景笙都看不下去書籍。
就這樣,景笙從君若亦逐漸轉醒一直忙碌到晉王去世。
事情太多,她甚至來不及一一去做。
好在晉王去世的時候,君若亦已經清醒了過來,景笙想把一應事務交還給君若亦,卻沒想君若亦壓根沒有接的意思,兩手一攤,竟是打算就全交給景笙了。
雖然那時景笙已經漸漸做的上手了,可景笙對這些事實在不感興趣。
想硬推,卻又不忍。
剛剛才微有痊愈的君若亦依然臉色蒼白。
景笙記得,第一次見他再次站起時,自己仍在書房處理事務。
那一日,和風舒暖,院外朵朵桃花結著花苞,很是可愛。
微寒的春風撩起幾頁書卷,景笙也懶得去動,依舊飛速下筆。
“砰砰”兩聲敲擊在門上。
景笙抬頭。
君若亦低聲微喘,倚著門框看她,嘴角一揚,微微笑起。
微光自門外射入,為那一襲白衣鍍上一層金邊,襯上那般笑容,美麗非常。
景笙的心漏跳了一拍。
接著才注意到君若亦白的有些透明的臉,那時看去,竟然有些幻夢般的不真實。
遲滯了一刻,景笙才歎了口氣,放下筆,去把那個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事的少年拉進了屋裏。
隻是君若亦的臉還是一日白過一日。
時局緊張,根本不容鋪張,晉王的後事君若亦一手操辦,不論是靈堂還是入祖墳,他都固執的堅持自己親力親為。
景笙曾擔心晉王去世的打擊會同當初君若亦知道齊旻瑜逝去一樣。
不過,顯然,比起那時,君若亦要堅強的多,也成熟的多。
接待著到靈堂祭拜的客人時,君若亦也沒了當初初見她時的傲慢冷硬,他容貌本就顯得清冷,微微頷首揚唇的模樣倒比其他人殷勤招待更讓人覺得心裏舒坦。
隻是,這樣成熟的代價,委實太大。
景笙看著君若亦,感覺不是欣慰,而是心疼。
曾幾何時,這個少年是那樣飛揚跋扈,傲慢的不可一世,甚至拿著茶水譏諷她平凡堪比鐵觀音,卻在念到自己心上人時又一瞬笑靨如花。
如今的君若亦雖笑著,卻少有當初那樣純然的笑意。
某一日,看著君若亦公事般的笑容,景笙不自覺地便脫口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