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手指下沉。琴音驟斷,餘音漸消。

納源公子起身,便見一白衣男子立於牆內。麵容英俊暫不細表,單看閑閑一站的氣勢,便知此人定非凡品。手中握有樂器,不知是笛是簫。有豔紅流蘇垂下,為白衣男子平添了幾分風流氣韻。

男子見他發現,不慌不忙,不驚不亂,飛身踏水而來。白衣勝雪,風流盡顯。管簫流蘇,豔而不妖。待至近前,精致的五官讓他也是不由一歎。

“葉陽······公子。”前兩個字尚帶疑問,待說到後兩個字,已是十分肯定的語氣。如此絕塵的男子,此刻出現於都城。也就隻有未曾蒙麵的那個西陵使臣葉陽了。

葉陽有瞬間的怔愣。他並不是高調張揚之人,今日才至安貞都城,便有人將他認出。略一思考,綻顏一笑,“原來是納源公子。”毋庸置疑的語氣,任何人聽到,都不可置疑。此處並非王宮,於都城之中有如此建築的,也就隻有護法府了。護法府中的俊俏佳公子,非護法雪融的胞弟、安貞先孝明宮主親封的納源公子莫屬。

安貞之國與西陵王朝雖相交不多,但是作為守護國家的人,該知道的還是不能少的。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皆會心會意。

葉陽走至琴前,道:“納源公子方才所奏的曲子······應該不至於如此悲傷才是。”男子轉身,月光暈染精致的側臉,更添風流嫵媚。納源忍不住心驚。如此男子······隻有在初見利貞宮主的時候,他才有那種感覺。

“納源亦以為如此。不過,如若有一番傷心之事,再歡快的曲子怕是也難掩悲傷。”葉陽雖容貌驚豔,氣勢驚人,但納源公子回答的亦是不卑不亢、彬彬有禮。

“納源公子貴為安貞之國公子,又是護法胞弟,難道也有悲傷難抑之事?”

納源公子一笑,道:“這首曲子,是納源無意之中聽來的,並非納源自己所創。”

雖然心中已有懷疑,葉陽仍舊是心中一動。這首曲子並無幾人知曉。除卻他及沁水軒的宮人外,也就隻有茜兒。難道茜兒······不可能!茜兒是死在他的懷裏,是他親自將她抱上葬船放入玉棺,又豈會······可是,茜兒之死本就奇怪。他暗自調查許久,也沒有發現任何遭人陷害的異樣。或許······

納源公子緊緊盯著葉陽,卻隻見得一雙幽深無底的眸子。葉陽此刻心中雖是驚濤駭浪,卻是沒有一點表現在臉上。就連最能出賣人心的那雙眼睛,也讓人察覺不到絲毫的端倪。

納源公子心中再次感歎,西陵葉陽,並非浪得虛名。也難怪二姐一直將其擺在敵對的位置,日夜思考如何防範西陵。隻是,僅僅葉陽便是如此,安貞之國與西陵王朝,萬萬不可開戰。

“所奏此曲之人,想必技藝不凡,否則也不會讓納源公子這般難忘。”

所奏此曲之人,更是令人難忘。想到利貞宮主,納源公子的眼中也有瞬間的迷蒙。再看眼前的男子,或許,隻有這樣的男子才有資格站在宮主身邊吧。心中莫名的升起幾分敵意。他知,那無關國家大義。

“原來葉陽公子亦是知音之人。”眼角有幾分莫名的意味,“否則也不會半夜尋音至此。”

葉陽淡然一笑;“葉陽於曲藝,隻是略有研究。聞聽此曲哀怨,才會尋音至此。不知葉陽是否有緣,可以得見此曲的主人。”

“或許會吧。”

或許會吧。很平常的語氣,很普通的話語。但由納源公子口中說出來,便露出了那麼幾分不尋常的味道來。

天漸漸亮了。有侍從端了水盆毛巾進來侍候,看到負手立於窗前的葉陽,衣衫尚是齊整,但發絲稍有淩亂。桌上放著葉陽時刻不離身的玉簫。再看,昨夜退去之時鋪好的被褥竟是紋絲未動。

“公子一夜未睡?”著藍衣的兩名侍從一起問出。侍候葉陽這許多年,公子一夜未睡,也僅僅是在第一次在戰場上遇到勁敵的前夜,還有就是,茜鏡宮主逝世的時候。

葉陽轉身看向藍山、藍泉。此次出使安貞,他帶的人不多,但個個身手不凡,隨便挑出一人便可獨闖安貞王宮。其中尤以藍山、藍泉兩人為最佳。

“此次行程怕是不一般,大家小心。”葉陽在二人的侍候下洗漱,重新束發整裝。淡淡的吩咐,平靜的語氣,不平靜的內容。他知道此行凶險,亦知道手下人的能力。不過在見到那個納源公子之後,還是特意囑咐一下。

或許,真正掌控安貞之國命運的,恰恰是這個僅僅掛了公子閑職的納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