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馬尾船政學堂成立了一個完全由學生構成的組織,秦督辦給這個組織取了個名字學生會,組織的目的初期很簡單,為了編撰一本在學堂內部發行的內部學術刊物,而第一篇的文章,就是船政督辦秦鎧寫的開篇詞。
聽過這位秦大人講課和看過《帝國崛起》小冊子的學員都知道,這位泰西回來的官員一向用的大白話講述他的理論,當然不乏引經據典的佐證,這次也是同樣的方式。
秦鎧在開篇詞中提出了“義利”的辯論,這是中國傳統儒家文化與西方文化的重大差別。自義利觀產生的那一刻起,對於義利的新問題的辯論就未曾停止。中國幾千年的儒家文化思想主導,才形成了“先義後利”的儒家義利觀,到了近代,中國人的義利觀日臻成熟、完善,所謂舍生取義始終是中國人的思想主流。
而西方從古希臘時代,也開始了西方式的義利之辨,由此產生的倫理財富觀到係統功利主義,而到了近代,幾百年的演變,從而形成了西方的“重利輕義”的義利觀。顯然提出這個辯論題,這足以引爆學生對中西方理念的思想大風暴,是非對錯,隻能由人心自明。
當然這一期還有一個論點,就是關於尊師重教的內容,這些內容完全由學生會會員自行撰寫,然後送去給總督府的曾師爺過目後,才能正式刊印。很自然,這份刊物也送到了總督張佩綸的桌上,作為一名三十來歲的封疆大吏,張佩綸對於船政學堂新學的興起頗為關注,而清流曆來的論點就是必須以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而不能全盤學習西方。
而秦鎧“義利之爭”的提出,讓這位儒學大家也興趣高漲,張佩綸也送來一篇關於“義利”之爭的稿子,作為他對學堂學員提出的一些教誨。秦鎧很快再次發表了他的第二篇稿子,不過介紹的內容卻是泰西諸國的國政變化,從早期的“實利主義”到現在頗為流行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然後筆鋒一轉又介紹起國學思想大家王夫子的船山思想、經世濟用的理論。
而這些關係民族思潮、國家前途的大討論很快就不能用那份小小的期刊來承載,學堂裏出現了專門張貼學生稿子的牆壁,學生們對各種理論的認可度也產生了極大的分歧,維護傳統義利觀,同時借鑒西方成功經驗的觀念基本成為了主流,但是一些更為大膽、發散性的論調也開始出現!
張簡自然明白這些觀念上的東西是不能靠灌輸的,在也想出一招,把這些學生都召集起來召開關於各種思潮的大討論,是騾子是馬,都牽出來評論一番,有理講理!
聽到這消息,秦鎧非常關心的跑來參加學生們的討論,讓他比較歡欣鼓舞的是,很顯然,在船政學堂中,學生們憂國憂民的思想還是非常樸實很真切的,加上義利大討論、數期的《新青年》和《大國崛起》小冊子的引導,學生們對於目前麵臨的內憂外患都有了深刻的認識。
對此,秦鎧向張簡建議,在課餘之時,每周組織學生開展大討論,內容由他來提供,秦鎧光腦裏可缺乏信息,當然涉及敏感的國內政治問題是不能談論的,學生們可以各抒己見,發表觀點,通過這樣開放式的討論,他深信,視野開闊的新一代船政學生,很快就會跨上曆史舞台。
秦鎧樂嗬嗬的離開了學堂,卻被孫複趕來把他扯到丁日昌那裏去了,老丁拿著一份電報正在發愣,看到秦鎧,老丁搖了搖手裏的電報:“烈風,那幾個日本人,走了之後,今個兒總理衙門來電報,說是失蹤很久了……”
“噢!是嘛!”秦鎧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來日本人鐵定是天怒人怨,半夜裏出海觸礁沉船了吧!”
丁日昌仔細看了看秦鎧,嘿嘿一笑,“烈風,你有沒有搗鬼啊!我到想起來了,那日你送走幾個日本,怎麼心血來潮還找了個德國領事作證來的!”
“大人!這可是你批準的!反正我可不知道這些日本人跑哪裏去了,說不定我們遞上去的那幾份供狀,日本人殺人滅口了也猶未可知!”
“也對,你那份德國人簽字的東西交給我,回頭我附了送到總理衙門去,把這事了了!”丁日昌翻來覆去又看了看電報,“對了,李中堂來電報了,約我天津一會,指名讓你一起去!還有就是新式大炮,中堂大人想要幾門……”
“大人,大炮有啊,就是這銀子……這炮可都是咱船政剩下來鋼自個兒造的,以前戰艦都是軍機處撥的款子,這大炮可是咱自己的銀子!”秦鎧嚷嚷著。
丁日昌顯然比他鐵雞的多,“烈風,你怎麼也變得這麼小氣了,去年送到大沽炮台的10門重炮,李中堂還承你情,這回你可要好好表現,我琢磨著中堂大人要見你,可是大有深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