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本來還當是多複雜的事情,現在一聽,完全是小事一件,立刻滿口答應,立刻讓手下親信拿著自己的名刺和親筆信陪同孫複先去道台衙門,自己則繼續陪著秦鎧說話,“秦大人,我正好有個不情之請!”
“胡大掌櫃,但講無妨!”
“去年的洋布買賣,我們可算是打垮的日本洋布,現在這棉布生意可是紅火的很,又有花布生意的高利潤,我們這阜康絲綢廠正想著是不是要擴大下產量,除了這棉紗外,這國內的生絲買賣還是做的不順,英國人、法國人都在國內大量采購,打壓價格,而我們需要生絲的廠子,反而常常原料不足!”
秦鎧的心思咯噔一下就被拎了起來,這也正是他此番前來見胡雪岩的主要原因,老胡去年就叫嚷著要搞生絲的競爭,不過因為花布生意才剛剛投產,而且那一塊的利潤大的嚇死人,估計忙活改進花布產能的事情了,到現在也沒動靜。
孫複此時已經到了道台衙門,這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若是以福建巡撫或者秦鎧這福建布政使的名義來見邵友濂的話,好些問題就不能說的上話,比如提出想要多要一些留美學童,若非邵友濂有意巴結,絕對是官麵的道理一大堆,這事上,這位道台絕對不會多說一句擔肩膀的話,一切都按規矩來……
現在就要看這位胡大掌櫃有多大的能量了,孫複暗暗盤算著價碼,雖然秦鎧在這件事上大方的出奇,一切都讓孫複自己掌握,他就希望一個結果全部拿下!但是,孫複可不是這麼想的,官場上既要給人以甜頭,但是絕對不能讓對方大開了胃口,那樣的話,反而會把事情辦砸!
很顯然,胡大掌櫃沒讓他失望,他那個親信持著他的名刺到了道台衙門完全是一路綠燈,根本連那衙役的常例都免了,一路上的小官、胥吏看到了都是非常熱情的招呼和指引,很快他們就被引到了衙門偏廳,帶路的是衙門裏的韓師爺。
韓師爺進去稟告後,出來悄悄說道:“兩位,稍等,真不巧,道台在見貴客,邵大人讓我陪你們稍坐,馬上就來!”說罷,把兩人引到一旁的客廳,上茶後陪著聊了起來,還旁敲側擊的打聽起孫複的來曆。
孫複倒也不瞞這師爺,衙門那點事,什麼時候能瞞得過內部人士,笑著答道:“在下福州布政司孫複,此番與布政使秦大人出來公幹,中堂大人說給我們馬尾船政一批學西學的學童,所以順路來接引下嘛!”
韓師爺一愣,顯然沒料到是這麼芝麻綠豆大的事情,還勞動了胡大掌櫃的麵子,這位秦大人還真是好大麵子啊,不過他顯然馬上想起來了,這位秦大人……莫非是最近朝堂上的後期之秀嘛,那位在越南立了大軍功的人物,“布政司秦大人,莫非是越南……”
“正是!”孫複接口那是一個快啊!
“噢!”韓師爺倒是一驚,這位秦布政使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要知道這上海灘上擺得出的人物裏,胡大掌櫃可是數得上號的,竟然為了這點小事動用這麼大麵子……“孫大人,這是小事一樁啊,這批留美學童據說是惱了太後了,鐵定了翻不了身了,何須煩勞你們親自來嘛!”
“是嘛!”孫複故作不知道狀,一臉驚訝的說道:“我們丁巡撫大人手頭使喚的人緊張,還琢磨著多要些個人手回去呢!”
韓師爺看了看孫複,都是官場裏的老狐狸了,這虛虛實實的見得多了,他這福州衙門顯然是要多抓些個人手回去的,卻故意這麼說話,隻是這批留美學童,回來幾乎都是沒衙門要的哪一類,也不知道這丁巡撫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看中這批人。看著孫複倒是個玲瓏的人物,今日不妨賣個小情麵給他,日後或許有用的上的地方……
“孫大人,這事其實不難……”
孫複一聽,自己前麵拋了個話頭,這韓師爺若是不接,那就代表對方無意和自己搭搭關係,若是接了話頭,那就是肯留個情分,忙接口說道:“韓大人,可否指點一二,兄弟我也承你一份情麵啊!我在丁巡撫、秦布政使麵上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三言兩語,兩人之間就完成了這份政治投資的口頭契約,這是大清官場的常態,混跡官場不就靠的這份情麵,當然還有實質的東西,那自然要等事情辦妥了,雙方產生互信之後!
“孫大人,這批留美學童回來可是犯了上頭的忌諱,據說中堂大人都發話了,評價這批人‘離經叛道,無父無君’,所以回來後,邵大人也是頭痛的很,第一批人好說歹說,都給塞到電報局裏去了,這第二批大人正頭痛著呢!”
孫複聽到這等重要的消息,忙拱手謝過,又打聽了一番第一批人員的情況,這韓師爺既然開口了,自然是把這情麵賣足了!而孫複則一邊閑聊一邊盤算著這要人的道理……
過不了一會兒,又小吏來叫,韓師爺立刻起身,領著他們兩個往正廳而去,孫複眼角瞥過,有一人從邵友濂會客的偏廳離開,朝大門而去,隻看到個背影,不過此人背影看起來怎麼都覺得眼熟……
胡雪岩那個親信先進了屋子拜見道台老爺,等出來的時候,湊近了孫複輕聲說道:“孫大人,都說好了!有事情盡管明言,邵大人答應辦妥貼了!”
孫複點點頭,跟著韓師爺進了屋子,落座之後,邵友濂已經客客氣氣的說道,“孫大人,都是官麵上的小事嘛,丁巡撫有什麼要求,盡管明言!”
孫複拱拱手,笑著說道:“邵大人,還不是為了我招些人手嘛!丁巡撫的意思是想盡量要下這批學童,因為大人那邊缺些個懂西學的算術和物理的人手,所以這人自然是多多益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