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低低垂著頭緊跟在伽身後,模樣乖巧,一副溫順柔弱的樣子。

他此刻穿了孕人禮服,貼身裁剪,收腰款式,長得過分的上衣後尾垂到地麵,走動時拖曳出一片流動的霧雲——孕人的正式禮服都是用輕薄透明的紗料縫製,內裏襯了一層同色綢緞,而且在樣式上參考了女人的禮裙,讓孕人穿上身後既顯得優雅飄逸,又限製了孕人邁步的大小,從視覺上把孕人劃歸入嬌弱角色的行列。

那幾名隨行的軍人背對孕人而立,明從低著頭的角度偷偷移眼,瞄了眼右前方聳立著的巨塔一般的軍人護衛,暗暗咋舌: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魁梧健壯的男人,竟然比總部裏最強壯的總攬達瓦諾瓦保衛工作的雷諾教官還要強壯!

奇怪的是,足足矮了巨塔護衛一個頭的伽,在氣勢上卻完全不輸人,甚至毫不費力地就蓋過了這個空間裏的所有人。

明滿意得露出個淺淡的笑容,他低著頭,沒有人瞧見,也沒有人注意到孕人少年臉上來得快散得也快的笑。

升降梯間裏安靜得能聽到呼吸聲,司忍了又忍,再三地忍,實在忍不住,用手遮著偷偷摸摸地打了個嗬欠,但那一聲拖得長長的帶了滿足的“啊~”還是清晰地鑽進眾人耳中,麵對側目,司嗬嗬傻笑,“我每次從艦上下來,都要花大把時間調整時差啊。”

這謊扯得也太拙劣了吧。眾人心裏鄙視。

司繼續嗬嗬嗬嗬地笑,在司幹巴巴的笑聲中,升降梯叮地一聲,到達最底層,門向兩側分開,皇室總管那張皺紋能夾死蒼蠅的老臉出現在門外,效果很驚悚。

司沒有心理準備,被視野裏突然冒出來的恐怖麵孔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差點給硬生生哽在喉頭裏的笑噎死。

“琉卡將軍。”皇室總管賀容的臉上永遠隻有一個表情,僵硬乏味,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他用蒼老的聲音硬邦邦地說,“陛下命我前來迎接。”

伽對賀容總管頷首,“叔叔。”那態度,竟帶了幾分麵對長輩時的拘謹。

明心下閃過詫異,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老人。

賀容點頭,轉身道,“跟我來吧。”說完,隻留下在他這個年紀的老人中很少見的挺直背影,步伐穩健地率先走去。

伽一行人跟了上去,司把腳步放慢,稍稍偏頭對明小聲說道,“這位皇室總管是上將的叔叔——親叔叔。”

走在前麵的伽聞聲頓住,扭頭掃來一記淩厲的冷光,司立刻噤若寒蟬像隻討主人歡心的小狗,巴巴地跑了過去獻媚地笑。伽把目光移到明身上,明卻隻給他看頭頂上位正可愛的發旋,伽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轉回頭去,繼續朝前邁開長腿。

一行人走了不多時,在賀容的帶領下換乘軌道車進入皇宮。

伽他們四人上了隻有頂棚的小軌道車,算上賀容剛好五人,就把軌道車坐滿了。司轉身朝護送他們的軍人吩咐一聲,那些軍人跟著賀容安排的人走向另一個方向。

司回身,就見尚管家正冷冰冰地斜眼望著他。司無言地挑眉像是在問有什麼事,尚向旁側跨了一步,露出身後的詭異裝置。

那個裝置司認識,一根豎杆上頂著一根橫杆,是曾經消失在曆史中的人力壓杆車上的壓杆。

幾十年前,不知是什麼原因,有兒童玩具商放棄了開發複雜的智能玩具,把思路轉向那些被人類遺忘了的機械,相繼開發出兒童壓杆車,兒童滑板車,兒童腳踏車等隻依靠簡單的力學原理就能驅動的玩具,一經推出備受歡迎,在玩具界引發觀念大變革。

司滿臉黑線地想到,據說當初第一皇子改建這條通道時隻有十四歲……正是充滿活力的貪玩年紀啊!

司環顧一番,孕人明細胳膊細腿的太嬌弱,總管大人白發蒼蒼垂垂老矣,至於他家上將……不敢想!數來數去,看來出力的就隻有他和那個古板管家了。

司認命地拉上袖子,動作粗魯,尚優雅地解開袖扣,再麻利地挽了上去,兩人麵對麵站好,同時把手放在橫杆兩頭,一個壓下去,另一個就抬起來,一蹲一站,來回交替,暫時配合默契地無聲合作著。

軌道車震動一下,終於沿著軌道緩緩滑出,載著五人駛入兩壁點著燈火的幽深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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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卡帝國的皇帝是個麵目慈祥的中年男人,對自己的子女也好,對自己的下屬也好,對自己的國民也好,甚至是對自己的敵人,托卡皇帝永遠都是笑眯眯地,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此刻,皇帝正坐在他的寶座上,等得時間稍長便無聊地用手支頜歪靠在椅中,他右側的位置上,一臉冰霜的皇後還是端端正正地坐著,像一具雕像。

伴隨著侍從通報的喊聲響起,正前方的大門被侍從向裏推開的刹那,皇帝陛下渾身一振精神抖擻,笑眯眯的臉上光彩四射。

“我親愛的琉卡,帝國的驕傲!”皇帝一開口,空氣冷窒了一下,司硬撐著沒有去抹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