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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是在一陣吵雜聲中驚醒的。
加蓬的夜晚,氣溫驟然下降二十度,沒有開室溫調節器的屋內,明剛坐起身,就覺得絲絲寒意爬上露出被外的手臂,確認擺在枕頭邊上的育兒箱裏女兒仍在安睡,明頓時鬆了口氣,下床披上袍子,到窗前查看情況。
整個莊園都亮了起來,空中懸浮的黑色飛車紅燈大作打下強力光束照著莊園四周,地麵上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迅猛突襲眨眼間控製住莊園內部。
沒有聽到戰鬥的聲音,莊園護衛們在總管的命令下棄械投降束手就擒,一排排地抱著頭叉腿站在花園裏。
明很驚詫,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本能地抱起育兒箱想到了逃走。
可是,帶著女兒怎麼逃呢?
逃到哪裏去呢?
怔愣在房間中苦惱的小孕人還來得及理清頭緒,敲門聲突然響起。
莊園總管不輕不重敲過三下門,停了片刻,便將門打開,不緊不慢穩步走進來的是個未曾見過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古板保守的小領口黑色正裝上找不出一道褶子。光看衣著小孕人推斷不出他的身份,隻能下意識地將育兒箱護到身後,滿臉戒備地盯著他。
陌生男人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了個禮,“閣下,奉皇後陛下之命,我將護送您前往毗萊。車隊已在外等候,請您準備一下,即刻動身。”
皇後?!
小孕人用力回憶,無奈怎麼都想不起來這位皇後和自己可能的交集,他甚至不記得初到西斯被皇帝陛下接見的那天皇後有沒有在場。
他對皇後的印象實在是淡薄,仔細地打量眼前來人,中年男人麵無表情一動不動態度不卑不亢,實在難以判斷善惡。
可能皇子殿下也料想不到他的莊園竟然會有被圍的一天吧,小孕人也想不到自己竟會以這種方式離開。
“帶我的女兒一起去嗎?”明定了定神,問。
“是的,閣下,琉卡小姐與您同往。”中年男人很耐心地回答。
思考了會兒,明簡單地收拾兩套衣褲,中年男人主動提起那隻小包,明看了眼沒拒絕,抱起育兒箱,道,“可以走了。”
離開生活多日的莊園,明的心裏沒什麼感覺,坐在車上連再多看一眼都沒想過,隻低頭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放在腿上的育兒箱。
被搬動了這麼久,小家夥居然都沒醒來,在育兒箱裏睡得四仰八叉,小手放在臉旁微微地握起小拳頭,翕張的粉色小嘴偶爾砸吧兩下滴下透明的涎水。
“琉卡小姐很健康啊。”中年男人的聲音帶上一絲溫和的笑意,“公爵知道的話,會很欣慰吧。”
小孕人沒反應過來男人話中提到的公爵指的是誰,幹脆不予作答。
沉默中,車隊進入毗萊,在城中帝國廣場上停下,廣場西麵屹立著尖頂高聳氣勢宏偉的毗萊大教堂。
此刻,教堂小門洞開,佝僂著身子的紅衣大主教獨自站在門口似乎等了很久。
“閣下,今後暫由主教大人照顧您,有任何要求請告訴主教大人,他會盡量為您辦到。”
小孕人和著名的毗萊大主教僅有過一麵之緣,然而距離上一次見麵還不足一年,拄著拐杖的主教大人仿佛衰老了一夕十歲不止,挺不直的身軀猶如風中殘燭,走在幽深寂靜的教堂裏,背影一步三搖令跟在他身後的小孕人不由擔心他會不會忽然摔倒猝死。
似乎感應到小孕人的心聲,主教頭也不回啞聲說道,“暫時還死不了,心事沒完,死也不會瞑目。”
教堂獨特的結構將老人那把瀕死的恐怖聲音擴散出回蕩的效果,襯上昏暗的光線和聖壇上幾點跳躍的火光,讓人倍感毛骨悚然。
穿過前庭和陵墓區,主教打開一間位置偏僻的小屋,屋子事先精心打掃過,布置簡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梨木香。
“你就住這裏。”主教大人冷著臉,言辭間根本不用對孕人的稱呼,“飯食會有人送來。沒有非常的必要,最好不要出門。到教堂來的信徒中不乏想孩子想瘋了的,我可不希望在我的教堂裏惹出什麼麻煩……”
主教大人將對小孕人的不喜表現得非常明顯,連掩飾一下都懶得。
明倒不在乎,道了謝後和女兒安心住下。
小孕人此刻懷抱著隨遇而安的平和心態,隻要女兒在身邊,住在哪裏在誰的保護下待遇怎麼樣,他一點都不介意。
心態平和的小孕人不知道,一路瘋狂得幾次差點撞車,好不容易衝回莊園卻隻見到白色小樓人去樓空,皇子殿下拾起掉落在地毯長毛中那隻可以咬的黃色小鴨子時,皺緊了眉頭一言不發的模樣讓跟在後麵的總管心驚膽顫。
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皇子殿下將小鴨子放到古董搖籃裏,牙縫中迸出一個字,“滾!”
總管人老耳聾,一時沒聽清。
“滾出莊園,滾出西斯,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向來不懂何為尊老的皇子殿下盛怒之下一腳踹在總管老腰上,可憐的總管花了將近十年認真打理莊園,最後卻幾乎是一路滾下樓梯被人抬出莊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