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丙是個年輕的姑娘:“我的同學室友都參加了□□,他們中很多人的親人都死在了桑多人的手上,我有個哥哥,他也……他一直很熱愛塞維利亞,他說過那是他最親密的戀人,他會誓死守護它的。這些事讓我覺得很厭倦,戰爭本來就會死人,不管是托卡人還是桑多人。我想,我們有多恨桑多人,桑多人就有多恨我們。我想說的是,作為孕人出生那不是三皇子的錯,沒有人能選擇自己要生為男人還是女人或者是孕人。他真的很不錯,有的男人也未必能做到他那些事。既然他已經作為皇子生活了那麼多年,為什麼不讓他繼續自由下去呢?”

路人丁一看到鏡頭就比出一個誇張的手勢:“共和萬歲!我有言論自由不是嗎?感謝皇帝,他沒有讓我閉嘴。我還有參加集會的權力,我是‘共和之家’的黃金會員!知道我來幹什麼嗎?我們準備在皇宮門前長住,我是來買帳篷的。去他的聯姻!皇室皇帝皇子都該去死……”

……

經過一道道關卡,層層檢查,甘提著黑色皮箱跟在引路人的身後,黑框眼鏡遮去他垂眼之時泄露出來的心焦神色。

帝科院給孕人皇子安排的□□之所,安保嚴密環境舒適,遠遠地甘一眼就瞧見在全方位監控廳中央那間十平米的四壁透明的囚室裏,蓮盤起單腿靠在沙發中,隨意地轉換著頻道。

在囚室裏,蓮可以自由上網看任何他想看的頻道,隻是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記錄下來。

引路人刷卡驗指紋虹膜後,偏頭對甘說,“醫生,您隻有十分鍾。”

引路人退到一旁,囚室的門哢嗒一聲開了,他完全不擔心這個手持拉斐上將特許的孕人醫生會劫持孕人皇子逃之夭夭。

甘推門大步走進去,蓮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連眼都不抬一下。

一時間,甘心底泛起一陣苦澀。

屏幕上的畫麵停在皇室新聞發布會的直播現場,雖然發布的是孕人蓮將以托卡皇室三皇子的身份嫁給桑多皇帝的消息,但托卡皇室成員並無一人出席,甚至皇室總管賀容也未到場。

甘盯著麵生的皇室發言人,就像恨不得在那個年輕人的身上盯出洞似地,垂在身側的手收握成拳,緊緊捏住。

移開視線,看向蓮,甘站立的位置剛好能看到蓮的側顏,那張精致的側顏上卻沒有什麼變化,蓮隻是安靜地聽著看著,仿佛發言人口中的孕人皇子並不是他。

難言的疼痛驀然在胸口炸開,甘衝上前,蹲跪在沙發旁,一手抓住蓮的手腕,微微仰望終於轉向他的皇子,“你心裏是怎麼想的?你不難過嗎?你真的要嫁到桑多去?”

精致的眉皺了一下,蓮揮開甘的手,麵帶嫌惡地道,“你不過是個孕人醫生,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你甘心嗎?你真的甘心嗎?”甘伸出手又縮回來,喃喃問道。

蓮別開臉,默然不語。

甘低聲說:“就算你不想逃走,也一定還有辦法的……”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隻是他暫時還沒想到而已。

甘打開他帶來的皮箱,箱子裏整整齊齊擺放的藥劑針劑被他翻亂,他著急地尋找著,卻一無所獲,最終丟開箱子,煩躁地跪坐在地上皺緊眉頭拚命地思考。

新聞發布會的直播結束,接下來是臨時插播的介紹三皇子蓮的紀錄片,也難為媒體竟然能找到他各個時期的影像資料,還煞費苦心地聯係上一些和他有關的人,比如多年前負責教導他的皇室禮儀老師,比如曾經做菜很合他胃口的皇宮大廚,比如他退役的屬下……

六歲那年,他和皇兄跟隨父皇到邊境星球納麥撒巡視,一個三十出頭的校級軍官忽然向皇室三人擲出臭蛋,這是當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父皇的第一反應卻是將他護在懷裏……

畫麵上,場麵很快得到控製,被皇帝的親衛隊保護起來的大皇子冷冷地瞪視不遠處的皇帝和皇弟。

那個時候皇兄一定覺得父皇太過偏心,憤慨不已吧。

蓮在心底歎氣,知道自己的孕人身份之前,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父皇總是偏愛自己。

“這是我的責任。”蓮忽然說。

甘整個身體僵了一下,過了很久,才慢慢摘下眼鏡,一手痛苦地捂住眼,含混地念叨了句什麼,開始蓮沒有聽清,直到甘抹下臉,雙眼通紅喑啞地說,“我是為了你……才成為孕人醫生的……我是為了你……”

這個時候,蓮突然覺得自己欠了這個男人很多很多,多到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勇氣說出口。

當年十月底,托卡的送嫁艦隊啟程前夕,一份長達七百五十頁的調查報告呈到大皇子的桌上,洛還沒有看完那份報告的結論,皇後陛下直闖進來,明言要大皇子解除和桑多皇室的婚約。

“你弄出來的爛攤子,你最好自己把它收拾幹淨!”一身黑色長裙的皇後陛下麵色陰冷,“告訴兀思,要打仗盡管來,托卡從來不懼任何威脅。可是,別想從托卡這裏刮走一分錢,也別妄想壓倒托卡的三皇子!!”

送嫁艦隊如期啟程,目的地卻不是桑多,而是盧森坦尼亞。

盧森坦尼亞的皇帝猝死不到一個月,頂著大公頭銜的攝政王眾望所歸地繼承皇位,並在繼位大典上迎娶托卡帝國的三皇子孕人蓮。

托卡與盧森坦尼亞閃電結盟,形勢頓時變得對桑多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