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第二日特意來到翊祥宮,一則探聽我尋到的線索和要采取行動的消息是否屬實,二則觀察我們對謹言之死一事的態度。”青翊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在聽聞小燕子敘述前晚謹言、慎行舉止,而我又通過驗看屍首,確認了謹言真正死因後,你殺慎行也就迫在眉睫了,且還想到要嫁禍給二皇兄。”
“先懷疑南玄禮之人,是你們自己,且他禍從口出,非要說了宮婢之死有一就有二那番話,我隻是順水推舟罷了。從南玄禮處取得那金鎖並非難事,我趁夜從暗道潛入,殺了慎行,並故意布置成個拙劣的自殺場麵,將南玄禮金鎖丟於地上,把你們視線進一步引向他。”
青翊點點頭:“不錯,帶白公子來那日,你專程提到二皇兄未去父皇寢宮,而是為金鎖丟失在大發雷霆,想必為的也是加深我們的印象。若沒有慎行留下的線索,暗道不被發現,許我們就被你導向了錯誤的地方。”
“青翊你是說,慎行告訴了我們線索?”上官紫燕奇怪問,“可她那時分明什麼都未說。”
“小燕子,你仔細回想一下,我們是如何查到暗道入口的?”
上官紫燕低頭思索,片刻恍然道:“是花瓶?”
青翊頷首:“謹言被殺後,慎行定是知曉自己早晚亦難逃一死,可她迫於被要挾,又無法直言說出實情,她死前想告訴我們暗道所在。但她同時想到,若直接在開啟暗道的那隻花瓶上做標記,恐會被皇甫琦察覺,因此她暗動了另一側花瓶,希望她最後留下的這細微信息能幫我們接近真相,而我也確實正因此進入暗道,發覺裏麵新舊不一,才懷疑真正隱於幕後之人並非二皇兄,此人定是知我歸京行蹤,否則不可能掐算好時間,補修暗道。”
“那個自作聰明的丫頭,我該早些殺了她!”皇甫琦麵容浮現一絲戾氣。
“你為一己之私,害了多少無辜生命,怎還敢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上官紫燕為謹言、慎行之死深感惋惜。
“要成我天下大事,她們能出一份力,應覺榮幸才是。”
青翊沉聲道:“你所做一切,無非是想利用二皇兄野心,借他之力除掉我們其他人,再殺了二皇兄,自己稱帝。”
“那又怎樣?你們現在明白,已為時太晚!倭國部眾即將抵達城外,隻要他們一行動,就憑你們幾隻小魚小蝦,能抵擋得了?即便你們此時兵符在手,再調兵也已然來不及了!”皇甫琦仰天長笑。
“若我們毫無防備,又豈會貿然逼你現身?”青翊昂然而立,神色未因他的話而撼動半分,仍是鎮定如初,似所有事皆成竹於胸。
皇甫琦止住了笑,仿佛頃刻明白了什麼,倏然問道:“你們調了兵?”
“我去尋師父,讓你所刺,雖是個局,但並不表示我們無人前去通知師父。”白清遠開口答,“在我們商議妥當之時,我早已派了名醫山莊之人去找師父,向他告知了京內情形,師父怕他親自入京被你們發現,寫下數封信函,讓我們秘密轉交給他當年幾名親信。那些收到師父授意的將軍,暗中布兵在路上攔截了倭國軍隊,將他們一舉殲滅,你大可不必再等候他們到來了。”
“順便一提,眼下官兵業已將這翊祥宮和二皇兄處包圍,你恐插翅難逃,唯有束手就擒。”青翊直視皇甫琦,目光炯然而堅毅。
“哼,哈哈哈……”皇甫琦忽然張狂大笑,且聲音越來越響亮,似是永無休止,在這冷如寒霜的冬夜中,多了幾分淒厲,像是要穿透一片陰霾,直沁人心,讓人不禁更生些許涼意,“沒想到啊,沒想到,一招棋錯,滿盤皆輸,自古成王敗寇,你們既贏了,我無話可說,但想擒住我,你們辦不到!”
說罷,他飛快從袖中握了短劍在手,在所有人還未反應之時,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心口。
陰沉了一日的天氣,終於緩緩飄下了雪花。紛揚而落的輕柔白雪,沾在倒地的皇甫琦身上,與他胸前涔涔流出的猩紅刺目的血跡,形成了鮮明對照。時間仿若在這一刻靜止,唯有眾人手中的火把猶自發出微弱劈啪聲。在火光映照之下,皇甫琦神態安詳,唇邊尚帶著一絲笑意。
這一幕,映入在場每個人的眼簾,亦深深銘刻在了心裏。不會有人忘記,今冬第一場雪落的日子……
半月之後,太子即位,大赦天下。同時,將二皇子南玄禮貶為庶人,流放邊疆。封三皇子南玄翊為安國侯,賜城郊府邸,離宮居住,可自由出入宮中。
一片風雨,終撥雲見日,恢複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