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南看了一眼車鏡裏怔然的她,開口問:“去哪兒吃?”
“隨你。”她抬手將被山風吹散的長發齊齊整整地捋到耳後。
“老實說,我覺得你還是留以前的那種短頭發好看。”陸正南側過臉來笑了笑。
葉初曉沒作聲,指尖卻不由自主地曲起,握緊了包帶。
以前,齊禛也喜歡她留短發。
她開始後悔答應陸正南一起吃飯,他總能勾起她關於過去的回憶。
他察覺到她的異樣,也不再說話,車裏一片沉默,隻有優美卻帶著悲傷的音樂,緩緩流淌……
最終,車停在湖的另一邊的西餐廳,隔著飄渺的湖水,可以遠遠望見樹林掩映中的雲水閣。
點菜的時候,陸正南征求她的意見,她仍然說“隨你”,他一笑:“那等下吃完飯我問你是不是回我那兒,你是不是也要說‘隨你’。”
葉初曉氣結,藏在桌布下的腳尖假裝無意地一轉,踩了他一腳。
他撇撇嘴,點好了菜,侍者走了之後才抱怨:“我要給你們唐組長打電話,叫她以後不許你穿高跟鞋。”
葉初曉冷哼一聲,懶得再理他。
不多時,侍者送餐過來,陸正南端起酒,和她輕輕一碰:“慶祝我們重逢。”
她沉默地抿了一口酒,抬起眼望定他,聲音很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對我有興趣,即使有,那也是對過去的我,但是……”她的語調加重:“現在的我,已經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而且我也玩不起任何遊戲。”
陸正南向後靠進椅背,手指在桌緣輕點:“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什麼?葉初曉徹底石化……
那天晚上葉初曉唯一的感覺是——陸正南瘋了。
他後來甚至還說,如果她同意,他們可以馬上訂婚。
她十分忍耐地吃完了那頓飯,然後買單走人,他倒沒堅持送她回家,但在她要走的那一刻,又慢悠悠地從背後送來一句:“你回家好好考慮一下哦。”害得她幾乎是逃也似地衝上了公汽。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第二天早上葉初曉剛到辦公室,就有送花的小弟上門,給了她一大捧白玫瑰,裏麵的卡上寫著:既然你不喜歡太直接,那我可以暫時用迂回一點的方式。
迂回個頭。葉初曉望著天花板翻白眼,卻聽見門口傳來唐茜茜的聲音:“葉初曉,你跟我來一趟。”
她的麵色鐵青,眼神不善,顯而易見憋了一肚子氣。葉初曉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這肯定又跟陸正南有關。
果不其然,當葉初曉進了唐茜茜的辦公室,她用極為尖酸刻薄的語氣說了聲恭喜,然後告訴她,陸正南說雲水閣的裝修交給葉初曉全權負責。
從“全程參與”到“全權負責”,在唐茜茜的眼裏,自然是他們之間的男女關係又上了一個新的高度。她不無諷刺地笑了笑:“你這麼受客戶器重,看來不久的將來,我這個位置得讓賢了。”
葉初曉沒說話,她知道現在就算她解釋,也沒人會信。
但就算雲水閣的事唐茜茜插不上手,別的方麵她照樣可以找茬,她劈手將一疊設計圖扔到葉初曉麵前:“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全部重來。”
葉初曉默不作聲地拿起設計圖出去,關門的時候,聽見裏麵又傳來一聲:“什麼玩意兒!”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其他人的眼神都若隱若現地聚焦在她身上,剛才唐茜茜說那些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大家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雖說以前,他們也都討厭唐茜茜,可她到底是組長,如今居然有個比他們地位還低的人一躍上位,這其中的羨慕嫉妒恨當然更甚十倍。
葉初曉對自己現在的處境隻覺得煩躁,恨不得立馬打電話把那個始作俑者罵一頓,可她知道,罵了也沒用。雖然跟陸正南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她隱隱感覺得到,他那個人,看似玩世不恭,但其實很強勢,對他想要的東西,誌在必得。
隻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就入了他的法眼,成了他“想要的東西”。
到了中午,她下去吃飯的時候碰到了沈婭。
“哎,那個客戶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婭也是一臉八卦兮兮。
“他不正常。”葉初曉言簡意賅。
沈婭“噗”地一笑:“為嘛?”
葉初曉懶得多說,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真生氣了?”沈婭挽住她:“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對了,又該交學費了吧,錢夠不夠,不夠先從我這兒拿。”
“不用,我存著呢。”她拍拍沈婭的胳膊。昨天請吃飯花了幾百,雖說交學費還是夠的,但是後麵大半個月大概要再省著點。
沈婭看著她的樣子,歎了口氣:“你別太苛著自己,你看看你現在都瘦成什麼樣了,才二十五歲的人,每天活得如同舊社會的老太太。”
葉初曉望著遠處的天空,悵然地笑了笑。
她的青春,早就提前揮霍掉了,現在不過是償還揮霍的代價。
那天下午,葉初曉又挨了兩頓訓,唐茜茜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一直到下班的時候,她仍然在改圖,沈婭過來約她一起走,她想想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完,隻得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熬夜加班。
可剛到樓下大廳,隔著玻璃門,她便看見了那輛路虎,頓時恨不得轉身回辦公室去。
但顯然已經來不及,某人也同樣看見了她,露出個顛倒眾生的笑,往這邊走來。
沈婭也發現了不對勁,試探地低聲問:“這不會就是……你那個客戶吧?”
葉初曉用歎氣回答了她。
“長得不錯嘿,你幹脆跟他發展下得了。”沈婭興致勃勃,被葉初曉白了一眼:“你別跟著瞎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