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愛哭鬼可不是好孩子哦!看,這怎麼空了一塊?”一個白發的活潑的老媽媽故意驚奇的說。這個老媽媽真真是個好人。家裏一個兒子,三個女兒都上了大學,其中一女兒還公費出國到了美國一所啥斯坦大學讀了博士,並在那讀書期間也找了個留學生。兩人一起回來,在大城市安了家。那男方是個書香世家,禮教良好,待人溫和,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好父親,才生出一個對那樣優秀的雙胞胎兒子。這當然是後話。現在那命中的小王子還是和小葉子一樣大,素不相識。當然,之後的某一天他們終會遇到。
本來女兒女婿都要求接父母去大城市住住,見見外頭的世界,不要總窩在這個小鎮上,也算不枉此生。特別是當老媽媽的老伴去世之後,邀請更勤了。可是老媽媽哪都不去,就願守著老伴的一抔黃土變青塚,青塚上再長滿小花。兒子也是個孝順人。見老母一個人孤單,最近剛從大城市搬了回來,還把妻兒帶了回來,準備在這裏安家了。那以前的事業呢?不打緊。人隻要有本事,到哪都餓不死,到哪都是鐵定的金飯碗。他的兒子,老奶奶的孫子,將在後麵有更為濃重的出場,這裏暫不贅述。
老奶奶取笑完小葉子就慈祥地拉著她的手到了旁邊。
“別哭了哈,大家逗你玩呢!看,我們小葉子都可愛啊?奶奶怎麼舍得欺負我們小葉子呢?奶奶這有糖哦,不哭的孩子才是好孩子,才有糖吃!”老媽媽顫顫巍巍地拿出了前幾天兒子帶回來的糖果,好像叫什麼巧克力吧,就小孫兒最喜歡吃的,怕小鎮上難得買到,就索性帶回一大箱子。她想著小孫兒那麼喜歡吃,小葉子也會喜歡吧。小孩子都差不多,喜歡甜的,容易高興。多好的年紀啊。老頭子,我們那時也這樣吧。老頭子,想當初你為了給我多帶一塊糖出來把姐姐的給偷了,咱們偷偷躲在大榕樹後掰開一人一半,還是和小葉子他們這麼大的年紀呢。想不到啊,轉眼間你就不見了。不,你還在,你在天上看著我呢。你是哪一顆星呢?
老媽媽動情地想著,遙望著深藍的天空。下半夜的星星還沒退下,有幾顆還很是明亮地懸著。她密密的層疊的皺紋仿佛慢慢地消失,夜的黑染上她白的發,仿佛變為當年年輕俊俏的模樣。
小葉子呆呆傻傻地看著此刻的老媽媽,莫名覺得她美極了。年幼如小葉子還沒受到多少所謂的高貴教育。這時的兒童的感覺完全是憑天性與直覺的。這種美的啟蒙給了小葉子多大的影響,誰也無法說明,但肯定的是多年後的小葉子,如現在躺在大學校園裏的她,仍舊深深記憶著那個美妙的夜晚與聖神的老媽媽。有一種感情讓人們永遠年輕。
拿到糖的小葉子漸漸平靜下來,新奇地看著那種用錫紙包著的陌生的糖果。小孩子就是這樣,很容易就難過了,也很容易就高興了,正如很容易就變好了,也很容易就變壞了。
小心翼翼地將紙一層層剝開,露出裏麵的黑色的實體。小嘴輕輕地咬上一口,先是有點微微的苦,但接著就是更多的甜。好奇妙的感覺!試驗完畢,小葉子不再猶豫,一大口地整個地吞了下去。
更想不到吃到裏麵那裏還有奶油呢!軟軟地流了出來,給口腔帶來一種別樣的不同於先前的黑糖部分的但同樣濃稠的甜蜜。
可愛的小葉子沉浸在嚐到美妙糖果的幸福中,連爸媽趕上來了都不知道。
“小葉子,下次別跑那麼快了哈,萬一摔著怎麼辦?”媽媽把正傻乎乎回味的小葉子一把摟緊,塞進懷裏,一臉又無奈又心疼又幸福地說。
爸爸挑著擔子一搖一擺地穩穩地走近,沉靜地看著眼前的妻女,嘴角微微上揚。但隨後在黑暗中消失不見。眼中顯現的是一種令人吃驚甚至毛骨悚然的堅毅:我一定要讓她們過上富足的日子,為此不惜犧牲一切。是男人,就應當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兒。火神老爺,我向您發誓。
在小葉子的老家那個小鎮上,不信佛,不信道,更不信基督巫術,他們信的是火神祝融。小鎮上有座山,叫祝融峰,供奉的就是火神祝融。每年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會在淩晨新年鍾聲敲響的那一刻出門。先是放炮,告訴祝融老爺我們家出發來看您了,也是辭別舊屋。然後打著燈籠上山去給祝融老爺上香供奉。當然那是以前舊時代,現在道上政府給安了電燈,但淩晨過後從小鎮上一直延續到祝融峰頂的火神老爺的廟前都是燈火通明的。道上人來人往,人們成群結隊,互道新年。遠遠望去就像天上的街市。但也不都是歡聲笑語。有的人會在路上沉默地走著,思考過去一年的得失,想著要火神老爺等下滿足什麼願望才好,這都是要比真金還真,做不得假的。不然會“天打五雷轟”,老一輩的人一代代傳下來的傳統。所有的人都朝覲都是為了這個願。他們深信不疑。同樣的,若誰向火神老爺起誓,無論何時何地,都將具有比法律更大得多的效力。即使是心裏默默的也是算在內的。小鎮上的人從沒有違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