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為什麼遺失的恰恰是八十回後的稿子呢?很可能是傳閱者急於知道《紅樓夢》的最終結局,所以八十回後的稿子傳閱得比較多,因此八十回後的稿子遺失得也最多。缺得越多,八十回後的稿子就顯得斷斷續續的,即使“譽清”也很難了,所以八十回後的稿子就慢慢地遺失了。這很可能是傳抄存世的《紅樓夢》稿都止於八十回的真正原因。
從時間上推算,上麵所引的批語大都是在曹雪芹逝世後第三年加在書稿上的。畸笏叟說,曹雪芹死後,諸親友也都已“相繼別去,今丁亥夏,隻剩朽物一枚”,從這裏,我們可以推知,除去遺失的八十回後的五六稿,剩下的那些稿子很可能在曹雪芹死後都由畸笏叟保存。也隻有這樣,畸笏才會隻歎息五、六稿“迷失”,僅僅以不得見“懸崖撒手”文字為恨了。
也許這些稿子剛剛遺失的時候,曹雪芹並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因為僅僅是“五、六稿被借閱者迷失”,它們並沒有確定是被投於水或焚於火或者因為其他的原因,再無失而複得的可能。也許,如果當時真的是確定那些稿子已經迷失到再也“不可複得”的地步了,那麼曹雪芹理所當然會把遺失的稿子再補寫出來。也許,當1764年2月2日,這個灰暗的日子來臨的時候,曹雪芹以及那些批借閱者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在這一天,窮居北京西山的曹雪芹因為失去惟一的愛子,悲痛之下,與世長辭。本來的小疏忽,卻造成了中國文學史上巨大的遺憾。曹雪芹永遠失去了把遺失稿補寫出來的機會。
曹雪芹死後,脂硯齋也相繼去世。殘留稿都留在了畸笏叟一個人手裏。又過了三年,當畸笏叟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並為奇書致殘事歎歎不已的時候,遺憾已經注定。這個可憐的小老頭(根據研究“畸笏叟”應該是男性)這時候才意識到那些稿子可能再也回不來了,於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就把自己手裏的殘留稿子保存起來,再不輕易示人。然而,這又造成了更大的遺憾。在這以前,在外麵傳閱甚廣的隻是前八十回,至於八十回後的稿子傳閱的也隻不過是那麼五六稿(所以遺失的可能性很大);在這以後,在畸笏叟不輕易把稿子借給外人閱讀的情況下,八十回後的稿子(除了遺失掉的那五六稿)傳閱的機會大大減少了,傳抄的機會也大大減少了,流傳下來的可能性也大大減小了。而在此之前已經傳抄開來的前八十回的稿子這時候可能已經有了很多的手抄本在民間流傳。在這種情況之下,畸笏叟死後對八十回後殘留稿子的處理情況直接決定著八十回後殘留稿的命運。然而,隨著這個無名無姓,隻有一個代號“畸笏叟”的小老頭到底死於何地?死於何時?他究竟是誰——都無從稽考,八十回後的稿子自然也就沒有了下落。
以上就是《紅樓夢》八十回後稿子遺失情況的基本概述。
《紅樓夢》到底有多少個版本?
《紅樓夢》的版本,可分為兩個係統:一是僅流傳八十回的脂評抄本係統;一是經程偉元、高鶚整理補綴的一百二十回印本係統。脂評係統的本子,現存十個版本,其祖本都是曹雪芹生前傳抄出來的,所以在不同程度上保存了原著的本來麵貌;程高係統的本子,基本上隻有兩種:程甲本和程乙本,它們前八十回依據的也是脂評係統的本子,但已經過了整理者較多的改動,程乙本改動尤甚。
脂評抄本係統主要有:
甲戌本
甲戌本又稱脂殘本、脂銓本,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見於各冊首回首頁首行。因第一回第八頁楔子正文中“出則既名,且看石上是何故事”句上,比他本多出“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15字,指明所據底本年代,故名甲戌本。這裏所說的甲戌年,是乾隆十九年(1754年)。
甲戌本原為清朝大興劉位坦得之於京中打鼓擔中,傳其子劉銓福。內有劉銓福在同治二年(1863年)、同治七年(1868年)所作的跋,極有見地。另有劉銓福的友人綿州孫桐生批語三十餘條,署“左綿癡道人”。之後流傳不詳,1927年夏,此本出現於上海,為剛剛歸國的胡適先生重價購得,是為首次發現的傳抄殘本。並且認為甲戌本“為世間最古又最可寶貴的紅樓夢寫本”。1962年,胡適去世後,將此本寄藏於美國Cornell大學圖書館。1961年5月,胡適決定由台北商務印書館出版。次年6月,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朱墨套印出版兩種。1985年9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版。
己卯本
己卯本又稱脂怡本、脂館本,題《石頭記》,見於封麵。己卯本每回卷端題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卷之”字樣。第二冊總目書名下注雲“脂硯齋凡四閱評過”,第三冊總目書名下複注雲“己卯冬月定本”,故名己卯本。
己卯本當為清怡親王弘曉府中原鈔本。弘曉之父怡親王胤祥為康熙第十三子,曹家與之關係非淺,故所據底本可能就出自曹家。此本約於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為名藏書家董康所得。後來由其友陶洙將書讓與北京圖書館。1959年冬,己卯本殘卷出現在北京琉璃廠中國書店,由中國曆史博物館購得,現藏於此館。1980年5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線裝五冊,計四十一又兩個半回,首有馮其庸序及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