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歌舞升平,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我出去過。”
顧盼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
“從那天起,我就再也不相信任何口頭的承諾了。那也是小學階段我考的唯——個第一名,之後我就再也不願意認真學習。直到上了中學,我才重新拾起書本,因為我懂得了,學習最終是為了自己。”
顧盼說完,房間陷入沉寂。
半晌,顧盼又故作輕鬆地說:“或許正是如此,我才學會了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不要把自己的事看的太重要,更不要隨便相信別人的承諾……這些經驗,讓我至今仍然受用無窮,或許這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說出來,好像心裏輕鬆了許多。顧盼自嘲,這一天光傾訴心事了,前麵二十幾年剖白自己也沒有今天多。
就在顧盼以為吳女士不打算就此事做出任何回應的時候,吳女士突然開口了:“小盼,你說的事,媽的確是忘了。”
顧盼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難免沮喪,就知道他們不記得自己考第一,也不知道自己曾經離家出走。還是有點傷心,顧盼知道,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樣強壯。
吳女士繼續說:“小盼,媽知道對你是有所虧欠。那時候家裏條件不好,買一個書包的錢,就夠咱們一家四口吃一個星期了。”
顧盼說:“可是您從沒少給哥哥買東西,他用的文具是最全最好的。”
吳女士歎了口氣:“是,媽承認。剛開始是因為擔心他的身體,後來是偏心成了習慣。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一直都健康懂事,我們對你很放心,所以就難免忽略你一些。”隔了一會兒,吳女士輕輕地說:“媽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小盼……對不起。”
顧盼的眼角流下一行淚水。
終於從母親嘴裏聽到一聲“對不起”,自己還想怎樣,又能怎樣呢?過去的時光是追不回了,童年的感情也不是長大後能補償的,換個角度說,今天自己的彪悍性格,還多虧了小時候受到的不公平對待。
對人沒期待,不怕受傷害,所以才有今天的顧盼。
感謝風感謝雨,感謝陽光照耀著大地。那麼,也感謝父母厚此薄彼。顧盼翻個身,悄悄地,打開了十幾年的心結。
顧盼剛起床,父親就帶著小籠包和豆漿上來了。看上去真的很有誠意,顧盼替母親鬆了口氣。
顧盼咬著包子仔細打量父親,眼珠黃了,鬢角白了,再精神也是一個老人了,怎麼還有女人往上湊呢?顧盼實在不能理解某些女人的心思,隻在心中暗暗罵了幾句“賤人”。
父親看到顧盼,眼神有些閃爍,躲避著顧盼的逼視。
他是覺得愧對子女嗎?顧盼心中也有兩股勢力在交戰。
一個聲音說:現在慚愧了,早幹嗎去了?做齷齪事的時候怎麼不慚愧昵?另一個聲音說:那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想怎麼爽就怎麼爽,除了老婆沒必要對別人心懷歉意。
最終顧盼什麼也沒說,吃完小籠包拍拍屁股上班去了。
父母和好,不正是自己想見到的結果嗎?午休的時間顧盼打電話給胡美麗。“狐狸,起床了沒?”“哈欠——本來我打算睡到下午的,都怪你。”胡美麗不滿地嘟囔著。“我當然是有事才找你的啊,清醒清醒,幫我參謀一下。我今晚要出席宴會做某人的女伴,你覺得我穿上次買的那條紅裙子好不好?”
“唔,隻是宴會嗎?如果吃晚飯還要玩玩的話,那條裙子恐怕不大方便呢。”
“也是哦,”顧盼皺眉,“要不就穿那件露背上衣配短褲,買回來我還沒穿過呢。”
胡美麗聽到後吃吃地笑起來:“顧盼,你這是赴誰的約啊?怎麼盡往妖嬈鮮豔的路子上走啊?是不是陳述約你啊?”
“不是他,”顧盼說,“是周嘉舫啦,今天晚上公司給他開歡送會,他邀請我做他的女伴。”
“呦!”胡美麗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還餘音嫋嫋哪……這樣吧,你不是下班回來換衣服麼,到時候我幫你選件最合適的,最後的晚餐,可不能不重視啊。”
“時間夠嗚?”顧盼懷疑。
“相信我。”胡美麗斬釘截鐵地,“一切交給我。對了,昨晚回來得太晚,還沒打探一下,你跟陳述有沒有什麼喜人的發展啊?那小子終於開口了嗎?”
“咦,你怎麼知道……”
“切,所有人都知道了好不好,隻有你這個傻瓜還渾然不覺。怎麼樣怎麼樣?我很好奇結果誒。”
顧盼苦惱地:“一貫穩健的男人偶爾文藝感的抒情真的很有力量,如果我稍微健忘,很可能就無法抵擋,接受他的心意。可是我已經24了,不再很傻很天真。那一瞬間我想的竟然是,他是不是在跟我開最惡毒的那種玩笑,想讓我溫習年少時的憂傷。”
“看來你還是不能忘記他對你的拒絕。”胡美麗很肯定地說。
顧盼也承認,最初的感情總是記憶最深。
她回憶著說:“你知道當我問他年少時我追他,他為什麼不要我的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嗎?他很誠實地說,他怕我,都不敢仔細看我。他那時候就一個念頭,惹不起還躲不起麼?你說這是什麼答案嘛,讓我覺得自己很銼。”
胡美麗哈哈笑著,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她說:“可是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追求你了,要不你幹脆直接拒絕他,報複一下算了。”
顧盼很有主意地說:“不,為了拒絕而拒絕,我才不會做那麼腦殘的事。現在我要像雷達一樣過濾任何一個有可能的男人,不錯殺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經過我仔細對比,陳述竟然每一條都符合我的要求,要命的是我曾經對他還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你說這麼有發展前途的男人,我怎麼能隨便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