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靠在他身邊,淡淡地說:“我知道,我都懂。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些。你帶著他去就是了,我……不會阻攔。”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裏還是泄露了一絲顫抖。
察木哈轉回身看著王妃,滿眼歉疚:“不,不止是他,還有……”
王妃的眼裏迅速聚集淚水,終是控製不住自己顫抖的聲音:“還……有她?”
察木哈嚴肅地點點頭:“隻有我的孩子全部在西琪帝都,阮翼輝才會對我稍微放心一些,因為他知道我西都部族的女子也是如男子一般的人物。所以……”
王妃眼中的痛惋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明,她看著他,露出一個哀婉的笑容:“我知道,你去吧。隻答應我一件事,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察木哈不由挺直了背,嚴肅地點點頭。
還沒到中午,這個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西都部族。族中已經有許多人來到王帳,勸說察木哈放棄這個計劃。那兩個孩子是察木哈全部的血脈延續,是西都部族全部的希望。他們寧願拿起並不喜歡的刀兵,走上戰場,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也不願意讓已經為族人付出了全部的察木哈將自己最後的所有也一並犧牲掉。
可真和哥哥穆貞一起坐在王帳邊上一個高高的山丘上,吹著涼爽的風,笑嘻嘻議論著即將到來的事:“哥哥,你說西琪帝都是什麼樣子?聽說那裏很遠,我們要走很久才能到。但是那裏人很多,還有很漂亮的城市,很多好吃的。”八歲的可真帶著一絲即將遠行的興奮,已經在小小的腦瓜中幻想那樣美麗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
少年老成的穆貞卻隻是淡淡看著遠方,仿佛沒有聽到妹妹的嘮叨,十三歲的少年眼中已經有了父親堅毅的模樣。
可真嘰嘰喳喳說了半天,扭頭卻看到哥哥看著遠方出神,不樂意了:“哥哥!你怎麼和父親一個樣子?!一點也不像孩子。無趣!不跟你玩了。”說完她站起身準備走。
穆貞拉住她,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可真,如果我們不是察木哈的兒女,也許能有這一次去西琪帝都的機會會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但是,我們是去做人質的,你知道嗎?”
可真眨眨眼睛,慢慢坐回到哥哥身邊,偏頭看著哥哥,問:“什麼是人質?為什麼我們要去當人質。”她是聰明的孩子,雖然不懂什麼是人質,但是從哥哥的語氣她知道這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穆貞不忍讓妹妹擔憂,但卻想起了父親的話:“你帶著妹妹出去,告訴她我們要去幹什麼,她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生活。”穆貞不知道這樣的事實對幼小的妹妹來說是不是太殘酷,“人質就是別人的囚犯,他們想什麼時候殺就什麼時候殺。我們沒有一點自由和生命的保障。也許某一天的太陽落下山,之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陽”。這樣的話他無法對妹妹說出口,隻能費勁地解釋:“人質就是……就是抵押的物品。就像阿雅家要借艾斯亞家的馬去配種,就要將自己家最貴重的東西放在艾斯亞家,這樣才不會擔心阿雅的爸媽私吞艾斯亞家的馬。”
可真的反應比穆貞所想平靜得多,她皺著眉頭看了穆貞一會,說:“可我們是人,不是物品。西琪一定是擔心我們不還他們東西,才要我們去做抵押。去就去!我們西都部族的人說話做事可是不講信用的?哥哥你不用怕,為了證明我們西都部族不是那些漢人所說的小人,我們去。誰都不可以把我們西都部族看扁了。”她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讓穆貞心裏瞬間湧起了一陣豪情和驕傲,對,這就是他的妹妹,西都部族的明珠。她的堅毅和果敢是這個部族的特征,是這個部族的驕傲。盡管她還不知道也許此去,兄妹二人再也回不到這片故土。但是這個僅僅十三歲的少年心中一樣充滿了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