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林文淩被通知去參加班級導師會議。林文淩一頭霧水地走進會議室，隻見各科老師十來個人圍坐了一桌，教導主任和校長坐在首位。林文淩挑了個不起眼的位子坐了下來，聽身邊體育老師和音樂老師的竊竊私語，似乎是有學生犯事了，因為他們都是那個班的老師，便被叫來商量下處分的事情。
教導主任清了清嗓子：“今天叫大家來是為了討論高三二班方一的事情。”
林文淩手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忙將雙手放到桌下去握著了。
“某位老師前兩天無意間發現高三二班的學生，方一在某酒吧打夜工。這個問題很嚴重！本校的高三學生竟然在外打工，而且還是在酒吧那種地方，要是被人發現，不僅對學校，對其他學生都會造成極壞的影響。……大家覺得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在座的老師們聞言都一臉驚訝地開始交頭接耳。隻有林文淩置身事外般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沒有人看到他交握在桌下的雙手，已經握緊到指節發白。
“我建議退學。”
林文淩猛地抬起頭向發言人，方一的班主任看去。
“方一這個學生學習成績差，平時也不努力，上課經常打瞌睡，屢教不改。前不久還逃課。我看他也沒有要考大學的意思。這種學生留下來隻會禍害學校而已，拉低升學率不說，搞不好還會壞了學校名聲。”
教導主任沒有做聲，卻點了點頭：“有人有其他意見嗎？”
其他老師竊竊私語著，似乎沒有人持反對意見。
教導主任環視了下會議室，咳了兩聲：“那麼……”
“我反對。”
老師們驚訝地向林文淩看過來。
林文淩聽見自己在說：“僅僅為了升學率和學校的所謂名聲，就可以隨便毀了一個學生的將來嗎？”
班主任向林文淩投過來的視線變得銳利起來：“哦？那依林老師來看應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林文淩回看班主任，盡量平和地說道：“方一為什麼會在外打工，為什麼上課總是打瞌睡，沒有調查過這些事情就談‘處理’，是不是有點過於草率了？”
班主任的麵色有點難看了，其他老師都紛紛移開目光或低下頭明哲保身。
“看來一個美術老師倒比我這個班主任更了解我的學生啊。”
林文淩也低下頭：“我隻是主張客觀看待事情而已。而且方一也並不是不想進學，他正在跟我學習素描，準備考美院。”
林文淩這句話就像是投下了一顆炸彈，老師們也顧不上耳語了，放聲討論起來。
“難怪方一最近自修課老是缺席，原來是在學畫畫？”
“那個方一要考美院？真的假的？”
班主任抿著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方一要考美院這件事，身為班主任的他竟然完全不知情。
教導主任又幹咳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既然如此，李老師你就辛苦一下，去方一家裏走一趟吧，問問他家長為什麼讓孩子在外麵打工。”說著便把方一的檔案推到了班主任麵前。
班主任笑了笑：“我這個班主任已經失職了，我看家訪這件任務還是交給林老師比較合適。”語畢又將檔案滑到了林文淩麵前。
林文淩伸手接下檔案本，看了看教導主任的意思，便不推辭地接了下來。
走出會議室，音樂老師悄悄在林文淩耳邊說道：“你惹到李老師可慘了，他可記仇了。”
林文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晚上，林文淩按照檔案上的地址來到了方一家樓下。
那是棟很舊的居民樓，外牆落滿灰和水漬，已經看不大出原來的顏色。樓道裏沒有燈，烏漆抹黑，林文淩摸著扶手爬上四樓。按了幾下門鈴，卻沒有動靜，想是已經許久沒有換過電池。林文淩便抬手敲上鏽跡斑斑的鐵皮門。這年頭已經很少有人家不裝防盜門了，林文淩一邊敲著一邊打量。方一家裏看來是真的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