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應當多陪伴他,盡些孝心的。”樓青煜雖然覺得相思難熬,卻也明白洛明梔的心情,他心中無奈,撒嬌地捏著洛明梔纖纖柔荑,道,“等過一陣子,情況好轉了,你再常入宮來陪我,好不好?”
“嗯,好的。”女子仍是滿懷心事,笑容欠奉。
隻有在洛明梔的麵前,樓青煜才會徹徹底底地像個孩子,也隻有在洛明梔的麵前,他可以暫時忘記自己皇子的身份,不用顧忌繁瑣的禮儀或者勾心鬥角。他享受這種狀態。可是,今日洛明梔話少了,笑容少了,連眼神和動作都有些閃爍,隻是和樓青煜潦草地敘說了一陣,便道:“我要走了。”
“為什麼?”樓青煜心有不甘,一把抓了洛明梔的手,她竟然如遭雷擊一般甩開了他,堪堪讓樓青煜怔在了原地。
“你究竟怎麼了?”
樓青煜撤去了所有的笑容,可洛明梔卻一反常態盡量使自己的表情更燦爛,並且解釋道:“對不起。我……最近發生的事情,總讓我心緒不寧。”
這樣一說,樓青煜的忐忑稍稍減輕了,起碼知道了她不是疏遠他厭惡他。他轉而派人取了些宮裏上等的藥材和補品,再安排馬車將洛明梔送出了皇宮。可是,有一刹那,無端端地,樓青煜覺得胸口壓著一道氣,釋放不出,又化解不開,悶悶地,連最平常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失了蹤跡。
有時候,雲薑會覺得,樓青煜從假山背後鑽出來,並非偶然,他也許是故意在那裏,故意攔住她的。尤其是當她後來打聽到,她跟蹤的那個女子,和樓青煜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後,這種懷疑就更強烈了。但轉念一想,就算樓青煜是故意的,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他是六皇子,就算是故意要整她,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反倒是自己,憑空揣測別人,還無聊地跟蹤,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入宮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尋找一個人,尋回自己的身世嗎?其他的事情,管來作甚?
想到身世,雲薑便又想起那塊木腰牌。那分明就是夏離嫣的物件,為何又成了秦妃的東西?況且,是她親手將腰牌丟進牽伶閣的衣物裏麵的,所以,在桑妃的屍體上出現腰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凶手遺落的證據。隻是不能再讓別人知道腰牌的事情了,隻好藏著掖著,由著大理寺的人錯誤地將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塊腰牌上麵。
雲薑想了很多。站在尚衣局的大院裏,思緒縹緲。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一小盆清水上,水麵波光粼粼。這時候,尚衣局的大門外來了兩名年紀略長的宮女,和離門口最近的嬤嬤小聲地嘀咕了幾句,嬤嬤便走過來,對雲薑說:“雲薑,李妃娘娘召見你,你換身幹淨的衣裳,隨她們倆去吧。”
琰昭國的國君,膝下有三位皇子,六位公主。樓青煜排行第六。他的生母是已故的寵妃月姬。而他的兩位兄長——大皇子樓天霖和四皇子樓坤——則皆是李妃所生。李妃是後宮裏目前為止最得勢的妃子,向她投誠,向她諂媚,已是宮中大多數嬪妃們的不成文規矩。誰都以能博取李妃的歡心為榮。所以,雖然琰昭國皇後的位置長久以來都空缺著,卻很少有人敢公然表示出對鳳冠的垂涎,因為嬪妃們都害怕李妃,她們隻能在私底下暗自忌恨,這李妃雖不是皇後,但她在後宮的架勢卻比皇後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妃竟然要召見自己這樣地位低下的宮女,雲薑忐忑得嗓子發幹,心裏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她在錦霞宮的門外,看見幽深的大殿裏,似真實似虛緲的影子,她頓了頓腳步,然後低著頭走進去。跪過地,磕過頭,直到聽見對方說免禮,她才敢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