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薑低垂著眼睛,不敢隨意亂瞟。李妃從台階上一步一步走下來。進入雲薑視線裏的,先是金色繡暗紅祥雲紋樣的高底鞋,青蓮色的裙角,以厚重飽滿的絳紫色鑲邊,繁複的孔雀翎,以蘭草為交織,延伸上膝蓋,華麗得如亂花迷人眼,腰間的白色錦緞絲帶,點綴著細碎的櫻花瓣,也不知是繡的還是貼的,栩栩如生想必很是費了一番工夫。
隻是年華易過,那帶子紮得再緊,也未能牽出一圈楊柳。因而並不意外的,雲薑看見的眼耳口鼻,也帶著歲月的痕跡。
李妃已是美人遲暮。
雲薑不知道李妃到底意欲何為,正在揣度著,便聽她冷聲道:“告訴本宮,是不是六皇子指使你偷取秦妃腰牌的?”
“什麼?指使?六皇子?”雲薑頓時一驚,不知道如何應答。
事情怎會跟六皇子有關呢?那個混世魔王,自己躲都來不及,怎會聽他的吩咐做事?!雲薑膽怯地將頭低下去,道:“不是的。六皇子沒有指使奴婢做什麼,奴婢也沒有偷取秦妃的東西,之前,漱玉樓的宮女已經搜查過,奴婢是被冤枉的。”
剛說罷,站在旁邊一臉凶相的老嬤嬤便替主子發了話:“沒有搜查到,不代表你沒有偷,而是你已經將贓物轉移到別處了。你交給六皇子,六皇子再給了洛明梔,好讓她在行刺桑妃的時候故意留在現場,嫁禍汙蔑秦妃,替自己脫罪,是不是?”
那一串連珠炮,像說書似的,將一樁未解的凶案,擬成了漂亮的陰謀。雲薑還來不及思考,隻想著替自己辯解,不是不是不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是,可是嘴裏的措辭卻少得可憐,就差沒有指天發誓了。李妃上前兩步,眼神鋒利如刀,盯著雲薑,道:“你隻要回答本宮,是,還是不是?”
“不——不是——”
結巴,顫抖,拖遝,底氣不足。因為已經徹底地被恐懼占領了,眼前的李妃,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儼然是想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是還是不是。
李妃的聲音,嬤嬤的奸笑,都徘徊在身畔。啪,一個耳光落下來。是高貴的李妃娘娘親自賞下來的。雲薑身體向前一伏,整個人都趴在地上。
老嬤嬤笑了起來,道:“小賤婢,若是早一點認了,興許還能免去一些皮肉之苦,若是你嘴硬,當心老奴忍不住剝了你的皮。”老嬤嬤碎碎念念地吼了一通,李妃已經在雕花鑲金的椅子上悠然地坐了,一副漠不關心的姿態,居高臨下看著雲薑。
雲薑突然明白,這李妃想要的,根本不是什麼公道。所謂肅清後宮的法紀,緝查真相,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她隻是想逼雲薑承認一個被歪曲的事實,想要她承認自己偷取了木腰牌。承認受六皇子和洛明梔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