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驛風轉過身,坦然地望著樓青煜,道:“我是喜歡她,又如何?”
滿室靜謐,能夠聽到的隻有三個人不同頻律的心跳聲。
“我是喜歡她,又如何”——樓驛風的話語是如此擲地有聲。
樓驛風對雲薑傾慕已久,突然聽聞她受傷的消息,怎能不激動難過?
其實,雖然眾人都說樓青煜輕狂任性,樓驛風相較之下更加成熟穩重,但某些時候他們的性格卻是相反的。有的時候,樓青煜是藏在閣樓裏的一道影子,讓人看不清,摸不透;樓驛風卻不會理會世俗的意見,他是如何想的,便會如何做、如何說,他對雲薑,便是如此。所以,樓驛風才會用了一點小小的伎倆,把雲薑調來王府,並且一再相留。他的眼神、話語、行為,紛紛泄露了他的秘密。隻是他沒有親口對雲薑說過,他不知該如何表達,怕他會嚇壞了雲薑。如今她睡著了,什麼也聽不見,他的心中才沒有了顧慮,於是便能夠對樓青煜坦白。他的言下之意是讓樓青煜看在他的麵子上,一定要善待雲薑,不能再讓她受到傷害。樓青煜懂得樓驛風的這層意思,但表麵上卻不服氣。
樓青煜看了一眼樓驛風,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皇叔既然喜歡她,不如我幹脆將她送給你,如何?”樓驛風知道樓青煜說的是反話,他冷冷地揮袖,道:“你最好真的能按照你說的去做——本王還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來看她。”
“皇叔慢行。”樓青煜昂著頭,看著樓驛風的背影遠去,他的胸口還有一團無名火在燒。他又轉過頭看著熟睡得不知人事的雲薑,那團火竟然漸漸地熄滅了。他好像也受了她的感染,眉頭跟著皺了起來。他想起她在校場上那樣奮不顧身地為沈就瀾抵擋,那時她的眼神中雖有乞求,卻同時帶著堅定,並且臉上毫無懼色。他不禁有些佩服這個小女子的倔強。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校場上的他為何對沈就瀾那麼粗暴,可他卻不知道她對沈就瀾的那份心思,還以為她隻是單純地想替自己贖罪——這個小宮女,應該說她是單純善良,還是愚蠢莽撞呢?
樓青煜讓宮女進來給雲薑加了一床薄被,然後也離開了房間。他走以後,屋子裏靜得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也可以聽到。雲薑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其實原本已經睡了,但樓驛風過來給她蓋被,碰到了她的手,她便醒來了。
樓驛風的話,雲薑都聽見了。
我喜歡她,我喜歡她——這四個字一直在雲薑的腦海裏盤旋。雲薑覺得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她生怕會露餡,會讓他們知道她並沒有真正地睡著。
她說不清內心是喜是憂。
她深深地知道,對一個人牽腸掛肚,對於她這樣卑微的宮女來講,已經是一種奢侈了。她對沈就瀾的念想,是千不該萬不該的。
她從未妄想過有一天能夠與他相伴左右,白頭到老。
她隻想要擁有一份屬於他們的回憶,她能默默地關注著他,為他祈禱,為他祝福,就已經足夠了。
如今,樓驛風突然介入,攪亂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湖。他是那樣位高權重的人,對一個小小的宮女說“喜歡”,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這宮牆之內暗流洶湧,烏雲密布,雲薑最盼望的也不過就是尋常人家的安穩。現在,她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