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道:“你不能為著孟章一個,便連我也不信了。”蕭韶聽聞此言,委實忍耐不住,道:“難道誰給了我一張臉,我便要同誰好麼!蕭韶雖隻是仙宮末流,卻也不至於如此下賤!”東華搖搖頭,道:“又生氣了。”他走到蕭韶身邊,扶上他的肩頭,道:“我偏偏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性子。你嘴上是這樣說,我卻知道這哪裏關臉什麼事呢。”他衝蕭韶笑了一笑,問道:“你在我這府裏住了這麼多年,可聽說我有什麼舊史逸聞不曾?”
蕭韶不知他是何意,隻能答道:“不曾。”
“那你可曾見過我同哪個小仙舉止不莊重了?”“不曾。”
東華緩緩笑了,道:“我對你這樣好,又不要你待我好,也不同孟章似的欠了風流債在外頭。你要找情人,何不找我這樣知根知底的呢?”
蕭韶沒想到他能講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不知怎麼答話,支吾道:“……這……怎麼可以……”忽然想到什麼,又含糊道:“誰知道……我這個臉,是不是你哪位舊相好的呢……”他說得小聲,東華卻聽得一清二楚,笑得愈發開心。
他軟言道:“這個真的是你原本的樣子,我明兒帶你去天祿司看看,你便明白了。”
兩百年過去。孟章神君終於找到東華府上來,自那日蕭韶走後,他便一直神思不屬,再看黎華也沒了重修舊好的衝動,隻覺得他那樣的軟弱無能,怎麼能是自己的心上人?初時被戀人依靠確實甜蜜,隻是經曆了蕭韶這樣驕傲的人,嚐過這一種好的滋味,還怎麼回得了頭?況且蕭韶那近乎壯烈的訣別也實在是讓他永生難忘。
尋覓了這麼久,總算讓他打聽到那時是東華帝君帶走了蕭韶,便馬不停蹄地趕來拜訪。
東華帝君恰好在府裏,還有一位貴人正在府上作客。
孟章神君行了禮,正要向東華帝君詢問蕭韶下落,卻見一旁作客的長生大帝左半邊麵上覆了麵具,除了麵皮,神態風度,都同蕭韶像得很。
東華笑道:“故人相見,我就不打擾了。兩位好好敘舊罷。”
長生大帝道:“你坐著。我同他說不上什麼話。”孟章神君聽他說話,立時認出了這把聲音正是蕭韶。他正要開口解釋,卻不想蕭韶對他道:“你走罷。”他自嘲似地笑了一笑,又道:“孟章神君的來意,我已知曉。隻是如今我已同東華在一起了。”
孟章不想他說得這樣明白,更沒想到他和東華帝君是這種關係,大驚之下說不出話來。蕭韶瞧著他,歎息著搖搖頭道:“你也別再來了。我不耐煩見著你。”說著起身拉著東華便走。
孟章在院裏失魂落魄地站了一陣,讓東華帝君座下仙童客客氣氣地請出了府。
東華和蕭韶出了院子,到書房閑坐。
東華略有些不滿地向他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他?不然怎麼這麼不敢見他?”蕭韶心知他隻是尋個由頭鬧一鬧,心中好笑,嘴上卻也溫柔解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常再也想不到他的,隻是看到他站到麵前了,也確實覺得討厭,難道還要給他好臉色看嗎?況且,”他說到這裏,一邊拿眼輕輕地往東華處瞟,一邊慢慢地笑,“我瞧見他同那人過得這樣不好,也實在開心得很。”東華愛極了他這個樣子,伸手抱他,道:“你就這樣壞!”蕭韶也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我現在比他厲害了,又有你給我撐腰,我憑什麼不使壞,嗯?”東華一邊親他的臉頰,一邊笑著說道:“你說的很是。”
蕭韶不接話,抬手把麵具卸了,隻見左邊臉上已是一片光滑,疤痕早就不見。他平日裏戴著那個不過為了好玩,隻是床笫之間,還是肌膚相貼來得更有情趣。東華知道他在情事上並不扭捏,不過還是問了一句:“在書房?”蕭韶伸手鬆了他的袍子,卻不褪下,直接解了他的小衣,道:“先來一回再回房。”東華一笑,解了他的衣服,抱著他坐到椅上,很是溫存了一番。
東華帝君看著他,心道:就是這麼個人,情濃時可以百般委曲求全,千依百順;決裂時也可以如壯士斷腕幹脆狠絕;明明不忸怩於過去,卻偏偏不矯作看開,恨是恨,愛是愛,隻求一個幹淨利落。這麼難得的人,幸得自己還有一份他要的純粹。這真是太好了。
漫漫長路,仙壽無窮,有這麼一個人陪伴,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