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海底針。
這後宮中的女人將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然,她們是可憐的。如此多的女子共侍一夫,君王如何能保障雨露均分。
君王的愛太過縹緲,沒有定數。以君王為一生的依靠,在這後宮是非地中顯然是不可靠的。
夜間,吟月得召,去靈前見太後趙姬。
空闊的宮殿中雪白的靈幡飄飛,從門口漏進來的夜風吹得靈前燭火飄忽,搖曳不定。
一襲白紗衣的趙姬背對門口立於靈牌前。漆黑如瀑的長發僅用一隻白玉簪子挽在腦後,餘下的發絲半垂至腰際,隨風輕微飄蕩。衣袂飄飄,羽化登仙。
“吟月,你到我身邊來吧!”
吟月緩步上前。上好絲綢納的鞋子,走在這大殿的大理石上,不免一陣陰寒,由下而上,頃刻間,就已爬滿全身。
趙姬偏頭看著身邊的吟月。素淨的臉上沒了平日的妖嬈嫵媚,隻餘冷靜。
“你可知政兒喜歡你。”
吟月心下一駭。從小到大沒有人教過她們什麼是感情。她們會的隻有野獸法則:適者生存。二十歲以前,吟月的世界都是一片黑暗,直至子楚的到來,才帶來了一絲光明,照亮了吟月的人生路。然造化弄人,剛了解“情”之一字的吟月被離奇送入這個時空,這個世界。
“我曾對你說過,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政兒皇位構成威脅的人。”趙姬黑亮的雙眸直視吟月雙眼,似一把尖刀,要剜出吟月的心髒。
“而他卻愛上了你。”趙姬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吟月。
吟月雙目大睜,趙姬的聲音在耳旁悠悠響起。
“帝王是不能有真情的,否則那會是他的致命傷,不僅危及他的帝王更會要了他的命。”說著,趙姬手上用力,將吟月抱得更緊了。
血一點點流過兩人的紗衣,蜿蜒一路,像極了春天生長的藤蔓,錯綜複雜。
一把淬了毒的銀白匕首找準了吟月心髒所處的位置,沒入吟月的胸膛。趙姬纖細的手指撫上精美的匕首柄,按下那鴿血紅寶石。
原先不過幾寸長的匕首霎時成為長劍。藏在匕首柄內的劍刃刺破吟月的心髒,穿透她的身體。劍尖從吟月背後探出。
劍尖被毒染成了墨綠,在清冷的月光下散發著幽深的光。吟月聽見骨肉被穿透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滋味。
“對不起…”兩行清淚從趙姬臉龐滑過,似是對子楚說,又似是對吟月說。
平靜的夜空被尖叫打破。
“來人啊!有刺客…”
守夜的侍衛魚貫而入。隻見一身素縞的太後發絲淩亂,正滿臉驚恐地靠在棺槨上。衣裳多處被利器切割開,傷口淙淙流出的鮮血在白紗衣上綻放出朵朵瑰麗的花朵。火紅、妖豔。而王上的隨侍白吟月胸口插著把劍,倒在地上。烏發散落一地,浸泡在血中。炫目的紅,濃重的黑,交織在一起,異常和諧,異常耀眼。
聞訊匆忙趕來的趙政見到眼前的場景,震驚得無法言語,腦中一片空白。
踉蹌幾步,趙政上前將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吟月抱在懷中。眼中噤滿淚花,手指緩緩撫過吟月的眉眼唇角。
前胸的血鮮紅勝火,後背的血順著劍尖滴在地上,濃稠而暗紅。
年少的君王握著女子的手,將唇湊在其耳邊,緩緩說了什麼。
下一秒,那已然死去的女子在君王懷中,一點點化為齏粉,隨風而逝。
骨節分明的手指徒勞的在空中張開又握緊,卻悲哀的發現什麼都無法抓住。
抓不了,留不住……
“吟月……”
撕心裂肺的呼喊夾雜著悲坳的哭泣,響徹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