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眼皮也不抬道:“她不是我女兒,她是老爺的夫人王子騰親妹妹的女兒,我可不能亂攀。再說我去她那裏,讓她為難。”
那人道:“當娘的,真是可憐。你也不必為她遮了,這府裏誰不知道,她是你趙姨娘的女兒。你這樣為她著想,她心裏有你嗎?”
趙姨娘抬身道:“我不能拖累她。”直了直腰身。
門外的探春眼裏有些模糊。她不是鐵石心腸,她是有血有肉的。
遠處有腳步聲,一行人打著燈籠往這兒邊走來,是管家娘子夜裏巡房。她見探春與沛菡探頭探腦的,喝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呢?”
探春施了一禮道:“我隨便走走,順路到了這裏。”
管家娘子上下白了探春幾眼道:“我看你沒安什麼好心吧,黑燈瞎火的,也不回房。我得好好查查,府裏少沒少東西。”她是這王府總官的娘子,說話硬氣,丫頭仆婦都在她管轄之下。
探春直了身子道:“這,府裏少東西,與我沒有幹係。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管家娘子對身邊人道:“你過去搜搜她身上,看有沒有不該她有的東西?”
探春心內生起怒火,在這府裏隱忍這麼多日子,行規蹈矩,她們還是輕視她,拿她不當人看,連下人也敢對她不敬。
探春怒目道:“要搜我也行,得少王爺同意。”
管家娘子脹紅了臉道:“你敢和我頂嘴,還拿少王爺來壓我。”揚起手來,有人小聲道:“她可是少王爺房裏的,打不得。”
趙姨娘過來道:“您消消氣,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管家娘子一把推開她道:“你又是什麼人,配和我說話。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賈府的那個姨娘。”
趙姨娘忍著道:“您氣壞了身子可是不好。”
管家娘子橫她道:“我打不了她,打你總沒問題,你不是她娘嗎,你替她受了。”
趙姨娘堆笑道:“隻要您能消氣,我做什麼都可以。”
“給我掌嘴,”身後有人上來,打了趙姨娘一巴掌。趙姨娘的臉上霎時出現五個紅指印。
心一橫,探春喝道:“你讓開,有話對我說,不要拿我娘出氣。”這一掌,如打在她的臉上,她的臉生痛。
她的娘願為她挨掌,她心中的硬繭剝開。
娘字衝口而出。
趙姨娘聽到這一聲娘,她心裏一甜,所有的苦都值了。
探春鳳目圓睜,上前一步,抬手也一掌帶風甩過去,打她可以,碰她娘可不行。她是她的女兒。
管家娘子揚起手來,就要落下。她的手忽然被人攔住,回頭一看,吳嶙炯一臉陰沉站在身後。
氣勢降了下來,她縮回了手,氣哼哼。
管家娘子恨道:“我饒不了她。”帶人氣洶洶走開。
探春眼裏冒火,回身便走,吳嶙炯跟在身後。
趙姨娘呆站在原地,想著探春那脆生生的一聲娘。
她心裏洶湧起伏,賈府抄家那一幕閃出來。她的豪氣滿胸,再不能這樣任人欺淩,就算王府丫頭七品官,可她探春也是人,堂堂正正千金小姐,也要人尊重。
她要活得有尊嚴。
她不能冷靜下來,一路急行到東平王爺書房,“撲通”一聲跪在門外道:“民女探春求王爺一紙休書。”
探春抬頭道:“王爺,民女賈探春是王府明媒正娶,以王妃身份八抬大轎抬進王府的,即使是代嫁,這名份原也該是王妃。既然王府不願民女為媳,民女不願強求,隻要王爺允探春出府為民。探春這一走,什麼也不帶,隻要求用探春的陪嫁,贖爹娘和弟弟出府。”
探春的話,字字落地有聲,一名女子有此魄力,東平王爺心裏一震。
書房內,東平王爺沉吟道:“這,你出去扶她起來,有事站起來再說。”他與賈政相處下來,多了幾分了解,有幾分相知相惜的感覺。他覺得為難了賈政,有些過不去。不過,他的氣還未全消,他還不能完全心平氣和。
賈政急跨步出來,拉她道:“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探春硬是不起。
東平王爺皺眉道:“你回去吧,你的事,等清兒回來作主。至於他們三個人,我不放。”
探春叩頭出血道:“您不答應民女,民女絕不起身。”
東平王爺硬起心腸道:“憑你跪多少時間,我也不答應。”大步出了書房。
探春就這樣跪了一夜。吳嶙炯陪了她一夜。
賈政與趙姨娘趕來勸探春放棄念頭,探春就是不起身,這樣忍氣吞聲地活著,不如拚一場。趙姨娘抱住她大哭,賈政守在一旁落淚。賈環也來和姐姐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