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章 第三章(1 / 3)

有三百個座位的學生食堂,其中的八成左右都坐滿了人。

連夜就感覺到端著托盤走來走去的學生們,經過自己的時候都要朝自己看看。還有互相竊竊私語的氣氛。還聽得見「香香背男」一詞。

就連那麼糾結於「戰鬥」的同伴同學們,到了今天甚至都不來搭話了。與其說是被討厭了,更像是被無視了。就好像是在說既然不戰鬥那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似的。

就在完全被當作空氣的連夜麵前,堆起了一座有點小高的銅鑼燒的小山。

「你就這麼喜歡嗎?銅鑼燒」

「倒也不能這麼說」

它們正從昴的運動包裏麵,一個一個地冒出來。銅鑼燒就像是水燒開了一樣地湧出來。

「……你很喜歡吧?」

「倒也不能這麼說」

昴小心地打開包裝紙。因為不是塑料包裝袋給人很高級的感覺。

「……你不喜歡嗎?」

「倒也不能這麼說」

到底喜不喜歡啊。

蓮也哧溜哧溜地吸著掛麵,湯汁刺痛了口中的傷口。倒也不是因為蓮也有多喜歡掛麵,純粹是因為這是學校食堂裏麵最便宜的。就算是接受了教練工作的現在,蓮也也想盡可能不動用那一百萬日元。

蓮也正坐在日照良好的窗邊,和昴相對而坐。桌椅都統一為了黑色,牆壁是木紋風格的。照明和內部裝潢也給人很舒心的感覺,別管這裏叫學生食堂而稱呼為學生餐廳才更加貼切。聽鬼毛說這間學生食堂是發動了「星之令」而興建的。這大概要花上好幾千萬吧。真是有夠豪邁的大手筆。

昴用小小的手撕開銅鑼燒,不停地往嘴裏送。這吃相都讓人以為她是不是接下來就要去冬眠了。

「……你很喜歡吧?」

「繞也戶能腫麼說」(倒也不能這麼說)

但是,她的臉頰上卻有文字浮現出來。『上輩子一定是』『哆啦〇夢』。……就算是臉頰上也非打伏字不可啊。

「不過,中午就吃這麼多銅鑼燒的話營養太偏了吧」

「才沒這回事」

昴把塞滿整張嘴的銅鑼燒一口氣咽了下去。這都把銅鑼燒當成飲料在喝了啊喂。

「銅鑼素」

「哈?」

「銅鑼燒中,富含有銅鑼素」

啥啊那是,新型病毒嗎。

「聽說,銅鑼素具有保持發絲水分令秀發亮澤的功用」

頭一回聽說。既然這樣哆啦〇夢肯定也是一頭秀發吧,但很遺憾人家一根毛都沒有。

「降星之舞中,完美控製好頭發的擺動是竅門。所以說,秀發的美麗是星柱必不可少的條件」

說起來昴的頭發倒也是,反射著陽光散發出潤澤的光芒。

「這樣啊—。確實,你的頭發很漂亮啊」

蓮也剛剛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感想,昴就好像聽到了「嘭」的一聲似的整張臉都變得通紅。因為這太突然了,看著這一切的自己這邊都有點不知所措。

「……我有言在先」

「哈、哈啊」

「我的臉會紅,是因為早飯吃了番茄色拉,所以」

小學生級別的借口。臉頰上的字是『被師父』『誇了耶?』。

……好、好可愛的家夥。

「這樣啊,銅鑼燒裏麵有銅鑼素啊。吃了銅鑼燒就能擁有令全世界嫉妒的頭發……喂,給我等下!你那個絕對是在坑爹吧!」

昴不服氣地噘起嘴唇。

「我才沒騙人。阿暗就是這麼說的」

「誰啊,阿暗是」

「乾暗鳴」

麵條要從鼻子裏噴出來了。

「話、話說他昨天也在你家裏哪。你們關係很好嗎?」

「阿暗是我的兒時玩伴,也是好朋友。師父要來禦神星的消息,也是從阿暗那裏聽來的」

「別管我叫師父。……臥槽,都是那家夥使的壞啊」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會這麼巧地出現,也是因為當時是他在慫恿昴啊。

蓮也把湯水喝得幹幹淨淨放下了麵碗。合掌。

「吃飽了嗎?那麼,馬上開始修行吧。假降之儀隻有兩個月不到了,沒時間了」

「明白了啦。看我把你剛才吃下去的銅鑼燒裏的卡路裏全給榨出來」

嘴角還沾著豆沙的昴身體向前探出。

「明白了,師父!」

「所以說了別叫我師父啦—」

兩人來到了體育館背後。就是昨天昴洗玩偶服的那個飲水場。

「話說在前頭,我對於唱歌啊跳舞啊完全是個外行。那隻熊貓為什麼會雇用我,我完全不知道」

「但是,肯定應該有什麼理由的。不然的話,美羅大人就不會推薦你了」

昴躲在體育館背後換上方便行動的衣服。從蓮也的位置就隻能看見運動包,還看見製服的裙子落在了上麵。

蓮也咳了一聲,

「那麼—。讓我再問問清楚,『降星之舞』到底是什麼啊?」

「指的是星柱專用的排位技。讓被稱為『星靈』的禦神星的神明附身到自己的身上。為此而唱歌跳舞,就稱為『降星之舞』」

「讓星靈附體了,那會怎麼樣?」

「會power

up」

「不是啦,這個我明白。稍微詳細一點」

昴像是考慮了一下似的停頓了一會兒。胸口的領結落在了運動包上。

「比如說,召喚了春風的星靈。這樣一來,就能夠做出平常辦不到的輕盈的動作。另外還能刮起風,也稍微能在天上漂浮一會兒。根據召喚的星靈的不同效果也各不相同。如果是等級高的星靈的話,甚至能夠召雷或是引發地震」

「超方便的啊—。比那排位技啥的實用多了啊」

昴用有點得意的聲音,

「那是當然。站在禦神星頂點的星柱,如果比一般的排位者還要弱的話就沒道理了。被選為星柱的排位者基本上都是一位的。至少也必須在前三位」

「降星也和排位技一樣,不佩戴雷涅西庫爾就使用不出來的嗎?」

「沒錯。另外,如果不是繼承了初代星柱血統的處女也不行。因為能跳舞降星是成為星柱的必須條件,所以擔任星柱的就隻限於直係的『禦三家』和他們分家的處女」

「那麼,為什麼瑞貴能夠成功降星呢?」

「不知道。但是,禦三家的曆史悠久,而且分家有很多。說不定沙良瑞貴也是從哪裏繼承到了初代星柱?千陽院綺羅大人的血統了」

蓮也的思緒不禁飛到現在還在醫院中沉睡的瑞貴的祖先大人那邊去了。就連父母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瑞貴的祖先,竟然會在這裏找得到。

但是,蓮也還有一件不明白的事。

「就當瑞貴是那初代星柱的子孫好了。那麼他是怎麼學會降星的啊。就算是瑞貴,如果沒有誰教她的話也是不可能的吧」

昴默不作聲。衣服摩擦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兄長大人他……」

「誒?」

「是兄長大人他,教給沙良瑞貴的。他拿走了在舞波家代代相傳的秘本」

聲音就好像是硬擠出來似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從一開始說清楚」

昴開始一點一點地說了起來。

「沙良瑞貴她,一直都是不用排位技一路過關斬將的。我也輸給了她。兄長大人也輸給了她。誰都贏不了她。就用名叫『腐海流』的,奇怪的格鬥技。那種武術見都沒見過。把自己的拳頭變得比鋼鐵還要硬,踢擊像刀劍一樣鋒利」

對於蓮也來說,這並不是值得驚訝的事。比自己更加精通腐海流的瑞貴的話,不管是麵對什麼排位者都不值一提。

「一直打到第二位的沙良瑞貴,就要和第一位的千陽院梓戰鬥了。梓學姐是星柱候補之一。雖然很不甘心,但卻是能比我降星降得更加出色的人。沙良瑞貴也是,被認為這次要輸定了」

「於是,你的那個哥哥,就教了瑞貴降星?」

「好像本來沙良瑞貴就對降星很感興趣。她也來這裏看過我練習好幾次了。所以說,她在擊退了兄長大人的挑戰的時候,行使了星之令。命令兄長大人教給她有關降星的事情。……但是,結果卻稍微有點偏差」

「偏差是,什麼?」

昴又沉默了一會兒。

「我最初還以為,兄長大人是被星之令強迫著那麼做的。但是,其實不是的。兄長大人他,歡天喜地地,自己還更進一步,把降星的秘本交給了沙良瑞貴」

「為、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因為他不希望我,而是希望沙良瑞貴能當上下一任的星柱啊!」

接下來輪到蓮也沉默了。

從這意味著什麼來考慮的話——就能夠明白了,這件事對於昴來說是多麼嚴重的打擊。

「沙良瑞貴她,在決勝戰的時候成功降星了。而且那還是幾乎沒有過召喚先例的叫做『火俱津姬』的星靈。就連梓學姐降星的一等星靈,也完全不是她的對手。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沙良瑞貴入迷了」

那個地方,昴自己肯定也在吧。

「接著在那之後,瑞貴就沉睡不醒了啊」

「在降下強力的星靈之後,因為力竭而昏睡過去也不希奇。但是,會沉睡這麼長時間卻聞所未聞」

「難、難道說她就那樣子永遠醒不過來了?」

「不會那樣子的。絕對不會的!」

昴有力地否定著。

「如果她不醒過來的話,我就沒辦法挑戰她了。得勝了就溜,我決不允許!」

「……這樣,是這樣啊」

好,蓮也再次給自己打氣。既然這樣的話,自己這邊也要奉陪到底。

「久等了」

換好衣服的昴從對麵的牆壁後麵現身了。

「嗯。那麼首先…………喂給我等下!」

「什麼事?沒什麼時間了請快一點」

「什麼事你妹啊!這哪裏是方便行動的衣服了啊!」

昴身上穿的還是那套破破爛爛的玩偶服。還挺得意洋洋的樣子。

「因為,這是舞波家的正裝」

「哈」

「母親大人以前一直是穿著這套玩偶服跳降星之舞的。所以說,我也要這樣子」

蓮也控製不了臉上肌肉的抽搐了。

「脫了」

「誒?」

「別管了給我脫!」

「不、不要」

昴撲扇著翅膀,不住往後縮。

「你搞什麼飛機啊。穿了這麼重套東西怎麼能跳得好舞啊」

「穿了這身衣服,我覺得很安心。就好像是和母親大人在一起似的。重量什麼的不用在意」

「聽好了啊……」

蓮也用手指摁著太陽穴。

「如果你不把那身衣服脫掉的話,我就不教你了。如果是你媽的遺物的話自然要好好珍惜,但修行是兩碼子事吧。如果是碰上就連這麼點道理都不懂的家夥的話,不論教什麼都是白搭」

昴咬住嘴唇低下頭考慮了一會兒,肩膀沒精打采地垂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微微點點頭,開始脫起了玩偶服。昴還特意鋪了塑膠布,把玩偶服小心地放在上麵。

昴在玩偶服下麵穿了一套像是短浴衣似的衣服,好像叫做白衣來著。衣服的下擺比支付的裙子還要短,完完全全就露出了昴白得耀眼的修長雙腿。因為被人看著怪不好意思的,昴在拚命地把下擺往下用力地拉。

因為布料很輕薄,昴的身體曲線也清楚地浮現了出來。從豐腴的臀部到纖細的腰肢的圓潤曲線,都充滿著從她那張孩子氣的臉上看不出來的女性魅力。不過,胸部照舊是飛機場。

雖然蓮也不知道該往哪裏看了,但身為命令她脫掉的人也不能抱怨,

「那、那麼首先跳一段『降星』給我看看。召喚的星靈隨便哪個都行」

「既然這樣,我就召喚亞那黎吧」

「亞那黎?」

瞧,昴指了指躺在塑膠布上的玩偶服。

「那就是,仿照亞那黎的樣子做出來的」

「不、不就是隻企鵝嗎……!」

這是蓮也事到如今才得知的衝擊性事實。

昴「嘶——」地吸了口氣雙手緩慢地上下拍動。跟在鳥類振翅的動作之後,又開始踏起了舞步。漸漸地加速了,動作也多變了起來。柏油地麵上響起了赤腳踩下去的聲音,其中開始混進了可愛的歌聲。

?啊—喵啊喵喵

啊喵呼喵啊喵嗚

亞那黎喵—

好像有點緊張。肩膀太用力了,動作也很笨拙。

?啊喵,呼喵,喵嗚—

啊喵啊喵亞那黎喵,黎喵—

昴在水泥地上小步助跑,一躍跳上了水管的龍頭上,合著「啊喵喵?」的節奏在水龍頭間跳躍著。著地。一邊踢起蓄在地麵凹陷的水塘中的水,一邊踩著激烈的舞步。脖子也在奮力地扭動,長長的頭發如同彩帶般飛舞。

?啊—,喵,啊喵呼喵,

,呼,喵~,嗚,呼喵,啊喵……

歌聲開始沙啞了。也混進去了痛苦的喘息聲。原本規則的腳步聲也開始亂了起來,原來仿佛能劃開春風的長發飄舞也緩慢了下來失去了躍動感。

「到此為止」

昴停下了動作回過了頭。她好像很痛苦似的手捂胸口,

「怎麼,回事?接下來就是,高潮,了耶」

「已經夠了。我已經搞明白了」

「什麼?」

「我搞明白了你完全不行」

蓮也明白她生氣地咬緊了牙關。

「哪、哪裏不行?」

「具體說來有三點。第一,太使勁了!第二,使用肌肉的方法太差勁!第三,上氣不接下氣!第一條是精神方麵的問題,我一下子想不出解決方法。第二條就隻能靠特訓了。我把以前瑞貴的訓練計劃交給你每天都照著做。能行嗎?」

「當然!」

昴的眼中燃起了鬥誌。好像一把瑞貴的名字搬出來,她就幹勁十足了。

「那麼,最後那第三個呢?呼吸什麼的?如果是腹式呼吸之類的話,我倒早就學會了」

蓮也喃喃私語。

「說不定,熊貓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找上的我啊」

「誒?」

「腐海流格鬥術的神髓,就是『呼吸』和『暗示』呀」

蓮也首先讓昴進行的訓練,就是「腐海的呼吸」的訓練。

在塑料製的杯子外麵包了層黑色皮革做成的口罩。讓昴把它戴上。

「!?唔、唔庫、庫、嘸嘸嘸、呼!?」

昴的臉色漸漸發青了。就好像快要被淹死似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著。

她忍無可忍地摘下了口罩,

「都沒法,呼吸了耶」

「是吧?這口罩就是要這樣子。接下來,按照我說的辦法呼吸試試」

昴一臉要把什麼討厭吃的東西吞下肚子去似的表情戴上了口罩。

「首先全身放鬆兩手置於肚臍兩側。就好像在感受著手掌下的肌肉運動一樣的。接下來深吸一口氣。讓這口氣一直沉到丹田。緩緩地,感覺著氣息的流動……沒錯,肚子脹起來了吧?接下來保持著肚子這種膨脹度,再慢慢地呼氣」

昴的臉上驚訝的神色越來越濃了。

「難以置信。真的可以呼吸了!」(譯注:危險動作,請勿模仿)

「是吧?我小學五年級拜師的時候,最開始學的就是這個。聽好咯?要練到能夠下意識地進行剛才的呼吸。竅門是想象『身處腐海之中的自己』」

「腐海?」

「就是腐爛之海。那裏是充滿著毒氣的危險地帶。因此,必須隻能從空氣中吸入氧氣把毒素都吐出來。就想象著那種呼吸。直到你能夠完美地做到這一點為止,在除了吃飯和洗漱時之外的所有事件都要戴著口罩生活。辦得到嗎?」

「當然!」

剛開始的時候整夜都沒法入睡,昴的臉上每天都頂著黑眼圈。蓮也雖然也考慮過要不要讓她在睡覺的時候把口罩脫了,但最後還是硬起了心腸。以前自己和瑞貴都是這樣子過來的。

第十天的時候昴臉上的黑眼圈沒有了,第二十天的時候能夠全速奔跑著那樣呼吸了,在正好三十天的時候就連邊跳邊唱也能那樣子呼吸了。進步超乎想象地快。

教了她之後才知道,昴隻是抓不住竅門絕不是沒有才能。運動神經也挺發達的,身體能力也很高。那麼關於為什麼至今為止都無法做好的原因,蓮也覺得是因為「累計訓練的順序搞錯了」。明明呼吸和體力都沒有足夠的儲備,卻非要去學習那麼激烈的舞蹈。至今為止教她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從昴的話中斷斷續續了解到的情況,好像是「祖父的手下,如果一直教我太基礎的東西的話就會被當作沒用的老師的」。都這樣了降星會失敗也是意料之中的。

「很好。接下來就想法子克服弱點其二和其三吧!關於剩下的第一個……」

說實話,這是在很難問得出口。

但是那或許會成為克服「用力過度」的提示也說不定。於是蓮也直接就問出口了。

「在你臉頰上浮現的文字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和星降的力量什麼的有關係嗎?」

昴一臉驚訝地問,

「臉頰上的文字?那是什麼?」

果然她沒發現啊。

忽然,昴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表情,

「難道說,你指的是身體上的紋樣的事?」

這回輪到蓮也驚訝了。在身體上也會浮現出文字啊。

昴好像下定決心了似的背轉過身。她撩起了亮麗的黑發,露出了纖細的後脖頸。白衣敞開,滑落肩頭。細膩的肩膀露了出來,

蓮也倒吸一口冷氣。

在肩胛骨附近,浮現出了一大塊青白色的紋樣。就好像是蛇形一般一直延伸到背上。因為昴的皮膚很細膩美麗,紋樣反而顯得更加紮眼了。

「這個是,為了提高星之力量而施加的『露涅的星咒』。是祖父大人為了總是沒法成功完成降星的我而為我施加的」

「為、為你什麼的,你……」

在少女的身體上刻下這麼不祥的紋樣,不管怎麼看都不正常。

「祖父大人首先考慮的是舞波家的事情。禦三家之首的千陽院自不待言,最近還被排第三位的乾隱隱壓製的舞波要想複權,讓我成為星柱是最方便的。但是,我卻沒辦法回應祖父大人的期待。所以,無可奈何」

昴重新穿好白衣,低下了頭。

蓮也一時想不出來該說什麼話安慰她,就隻能幹咽下一口唾沫。被壓倒了。並不是被昴背上的紋樣壓倒,而是被昴所背負的重擔壓倒了。

蓮也覺得自己現在才第一次理解到,教導別人的責任有多麼重大。

但是,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回頭了。就隻能用放手一搏,來回應昴的放手一搏了。

因為呼吸術已經完成了,黃金周結束了之後也就可以開始進入降星的練習了。因為蓮也對於舞蹈是門外漢,所以那個還是讓以前開始就教昴舞蹈的老師去處理吧。不過隻有肌肉的使用方法還有呼吸法蓮也是一定要檢查的。因為降星的技術和腐海流實在是絕配,就連舞蹈老師都很驚訝。還說「叫你這個的人,是非常精通於降星的人」。說不定是吧,蓮也這麼想。給了自己雷涅西庫爾的腐海女王應該不會和禦神星沒有關係的吧。就像是瑞貴能使用降星一樣,女王說不定也是和禦神星有淵源的人。

昴與星靈的同步,總是做不大好。無法將星靈的力量運用自如。空有因星靈附體而提高了的能力,也就隻能像兩人最初碰麵的時候那樣自爆了吧。

昴屈居吊車尾的理由,說不定就在這一點上。蓮也調查了一下去年的戰績發現,在五十一戰中,足足有四十五戰都是昴自爆的。就算力量比對手大,光靠這個也未必能贏過對方。

克服這點的訓練不像呼吸術那樣立竿見影。原因果然還是「用力」。蓮也覺得,好像昴對於母親的降星太過在意了。雖然蓮也認為用適合自己的方式舞蹈就好了,但昴卻死抱著母親的方式。

就這樣五月也到了十七日了。學校開始了期中考試,能分給特訓用的時間也減少了。因為蓮也必不可少地每天都去探望瑞貴,因此對於他來說日程也緊巴巴的。

距離假降之儀,還剩兩周左右。

真的能趕上嗎?

「不行,在這裏停一下」

蓮也的聲音,在舞波家寬廣的院子中響起。

太陽早已落下,池塘周圍的石燈籠照亮了兩人。

不知道是不是複習迎考積累了許多疲勞,今天昴的狀況尤其糟糕。平時四、五次成功一次的降星,在今天來上十次都沒成功過一次。

「今天就練到這裏。再練下去的話就起到反效果了」

昴的大腿因為疲勞而在不由自主地痙攣著。已經站著都很勉強了。

「沒、沒關係。我還能行!」

蓮也搖搖頭,

「亂來可以,不行卻偏要逞能就不可以。話說回來明天考數學啊。不做點什麼的話,我的成績就完蛋了」

這句話一半是說給昴聽讓她放棄的,還有一半是心裏話。蓮也說好了要把成績送回老家的。如果考砸了的話,母親就會打午夜凶鈴過來的。

昴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她放鬆了肩膀,表情也稍微自然了點。

「師父,您數學不拿手嗎?」

「別叫我師父。……對於發明了數字的人,我可是打心眼兒裏地憎恨著」

昴露出有點得意的表情挺了挺平坦的胸部。

「那麼,一起學習怎麼樣?數學的話,我可以來教」

「騙人」

蓮也立馬否定了。

昴有點生氣地跺著腳。

「我才沒說謊」

「那個,可是啊,把你和數學組合起來有點沒法子想象啊」

「數學的話,我真的很拿手。九九乘法表也是,因為我是班裏麵第一個記住的還被媽媽表揚過!」

「舉了這個例子,反而讓人不放心吧……」

昴抬頭瞪著蓮也。在臉頰上有文字,不,有數學式子浮現了出來。

『sin(α+β)』『=sinαcosβ+cosαsinβ』.看來這確實是這次考試範圍裏的公式。

蓮也苦笑著,

「明白了。今天我來當你的徒弟」

「……唔—」

昴鬧別扭地扭過頭去。

側眼掃了一眼蓮也之後,

「求,『求求你了』呢?」

「求求你了!這樣行了吧—」

蓮也邊求告邊拜謝,昴才終於展顏一笑。

「那麼,我先回家去了。我要去和婆婆說一聲,麻煩她也要準備師父的飯」

「真的!?」

還能蹭一頓飯。蓮也忍不住又拜了一次。

當蓮也在4坪房間的小圓桌前讀著參考書,肚子咕咕叫了兩次的時候,臉頰上泛著粉色的昴回來了。她好像洗了個澡,身上散發著肥皂的香味,平時梳成兩束的頭發也紮成一束披散在背後。他現在身上穿著一直拖到大腿附近的鬆鬆垮垮的白色毛線衣,手上捏著有點長出來的袖口,胸部大大地鼓起,

「咦,等下等下!」

蓮也揉揉眼睛,又一次凝視那個部位。

胸部,有分量。

出現了。

在原本令人扼腕痛惜的飛機場般的平地上,隆起了兩座渾圓的豐饒山脈!

「……………………立山連峰?」(譯注:富山縣東南部的山脈,日本三靈山之一)

因為過於震驚,蓮也不知道為什麼用了疑問句。

「坐下」

「嗚誒?」

「別、別管、別管這麼多了快坐下!」

昴把端在手中的套盒放在了小圓桌上,不情不願地在蓮也麵前正座。

「我能夠,問一下理由嗎?」

「什麼的?」

「還什麼的……」

蓮也再次盯了一眼那個部位。是真的。非常地「有料」。盡管還沒到「巨」的層次,但從昴孩子氣的臉蛋來看已經很夠了。從將布料托起的程度還有那褶皺的走勢透露出來的不服輸的堅強也很有昴的風格,似乎都能想象得到那挺拔的尖端的形狀了。

昴注意到了自己的哪裏正被盯著,臉色就像是被火烤著似的紅了起來,慌忙用雙臂擋住。但是這麼一來,反而更加強調那隆起的豐滿了。

「平時,我都是纏著裹胸布的」

昴抱著自己的身體,細聲細氣地說。

「因為在降星的時候搖起來的話,就太不成體統了。這種大小在禦神星被稱為『巨乳』」

「確實是會讓見者叫出『好大!』或者『嗚哇好猛!』的胸部呢……」

「對於當星柱來說,巨乳是不利的。所以我為了不讓它們長大才用裹胸布纏起來。但是,完全就沒有小下去……」

昴有點不安地盯著蓮也,

「師父你也,討厭巨乳嗎?」

真要說喜歡討厭的話當然是喜歡得不得了。與此相反心中充滿著聲討這種禦神星風俗的心情的蓮也,暫時把這話題放到一邊,

「胸、胸部大啊小啊什麼的,你還是你自己。這種事情才不用去在乎咧」

「真的?師父真的是這麼想的?」

昴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來,放下了擋住胸部的雙手。被解放了的巨乳,仿佛在毛線衣下好像很高興似的彈跳著。

「比、比比比起那個先吃吃吃吃飯吧!我、我看看有什麼菜哈!」

蓮也用盡全力拉回了仿佛被吸牢在那裏的視線,打開了套盒的蓋子。

在三層的豪華套盒中,第一層是炸肉塊和蔬菜色拉,第二層是烤魚和雞蛋卷,第三層則裝滿了煮得噴香的飯。蓮也被勾起來的食欲把心中的邪念都趕走了。

「咦,隻有一個套盒嗎?你那一份呢?」

「我有昨天做的剩下的」

昴從小小的冷藏庫中,拿出了裝有醃蘿卜和金平牛蒡的小缽。這晚飯也太寒酸了吧。

「為什麼比不吃這裏的菜呢?」

「我和祖父大人說好了。直到我能夠成功降星為止,我們吃住都要分開來」

「……你那爺爺,也太嚴格了吧」

「不是的。那都是我自己希望的」

這時,昴有點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

「就隻有銅鑼燒是,偷偷從婆婆那裏得來的」

最後,蓮也分了一半套盒裏的菜給了昴。昴雖然有點不情願,但在最後還是說著「既然師父這麼說了」而屈服了。蓮也也發現自己漸漸地對「師父」這一稱呼習慣起來了。

兩人都填飽了肚子之後,開始複習數學了。

昴就坐在蓮也的身邊輔導他。柔順的秀發時不時地碰到蓮也的手臂,讓蓮也覺得癢癢的。雖然平時梳成兩束的發型也很適合她,不過像現在這樣子在腦後紮成一束的話,圓滾滾的臉型就看得很清楚了讓人覺得很可愛。像年糕似的白生生軟綿綿的臉頰就在蓮也的眼前。為什麼這裏會出現文字呢,這到底是什麼原理呢。

接著視線向下移動,再往下。

昴一用橡皮,就一顫一顫地搖。不管怎麼樣都看得到。那對就像是主人性格的翻版一樣的,囂張的隆起。堅挺地鼓脹起來,稍微還有點硬。那一點也能讓人感覺到很有昴風格的未成熟,以及從今往後更加令人期待的成長。

「臥槽,現在是感覺這種玩意兒的時候嗎————!」

蓮也拚命地拿腦袋往小圓桌上砸。昴一臉驚訝地從筆記本上抬起了頭。

「師父,您突然怎麼了?額頭都紅了耶」

「不、不不、不用在意。稍微有點犯困了。哈哈哈」

蓮也揉著撞得生疼的腦門,有點生澀地笑道。

「稍、稍微休息一會兒吧。為了趕走瞌睡蟲了點兒什麼吧!就這麼定了!」

蓮也努力地尋找話題,

「對了。就那啥。你為什麼想成為星柱啊?我沒聽你說過理由耶?」

「那是……因為我想變得和母親大人一樣」

「啊啊,你的媽媽以前也是星柱哪。她是什麼樣子的人啊?」

昴好像很高興似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麼,我可以說說嗎?不過有點長了」

「當然可以。我從以前開始就感興趣了,再說還有請我吃飯請我當家教的答謝」

昴很自豪地點點頭,像在唱歌似的說起了自己的回憶。

「母親大人是現在算起前麵四代的星柱。星輩們都很仰慕她。在和父親大人結婚退位之後也是,總是被叫去參加儀式每天都忙來忙去的」

「你父親呢?」

「在我出生之後不久就去世了。所以說,母親大人就不得不連同父親大人的份一起為禦神星工作了,幾乎就不回家」

「那麼你沒看到過嗎?你母親的舞蹈」

昴搖搖頭。

「曾經有一次我鬧得很凶。因為我覺得母親大人比起我來更加在乎禦神星的事。那天我抱著許多的銅鑼燒,把自己鎖在了家裏最大的衣櫥裏。不管婆婆她們怎麼勸我,我都不出去。我裹在被窩裏哭個不停,銅鑼燒也吃光了,哭也哭累了,後來……」

昴像是在憋住笑一樣地鼓起了腮幫子。

「後來呢,我聽到櫥門的對麵有歌聲傳來。啊喵喵?的。我偷偷打開櫥門一看,就看到母親大人正穿著亞那黎的玩偶服跳舞。我再也忍不住了,跳了出來,和母親大人一起啊喵喵?地啊喵喵唱著的時候,被祖父大人抓住了,屁股被打了一百下。母親大人也在一起氣著我,說,我太愛撒嬌了」

蓮也看了一眼靠牆放著的企鵝。在這身玩偶服中,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啊。

「在那以後,母親大人每天半夜裏都會好好回家。雖然有的時候都過了十二點了,但是我,還是會很努力地爬起來。因為我想聽母親大人講星話」

「星話?」

「就是禦神星的童話。我最喜歡的就是『孤身一人的香香背男』的故事」

香香背男這個詞語,蓮也聽到過。那是自己被排位者圍著打的時候,用辱罵似的語氣說出來的詞語。

「香香背男呢,是一位驅使著金色火焰的星靈。而且,還是叛逆的星靈。不論多麼強大的星靈祂都不服從,和同伴們自由自在地生活著。吃過月亮,把酒灑到天上,在太陽上麵塗鴉」

「嗬嗬。好像挺歡樂的嘛」

「我也是這麼想的」

昴笑了。

「原本是個調皮蛋的香香背男,與淡雪之星靈?娜菲麗共墜愛河並結合了。但是,香香背男卻不慎將娜菲麗卷入了戰鬥中……將她連同腹中的孩子一起,用自己的火焰殺死了。從那以後,香香背男再也不接近任何人。原來的許多同伴也都離他而去了。悲歎著的香香背男,就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和光輝。祂發誓再也不與任何人戰鬥,再也不傷害任何人」

「不與任何人戰鬥,嗎……」

蓮也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好像這不能當作與自己無關的事聽過就算。

「我呢,以前總是在聽到同一個故事的同一個地方哭起來。那是香香背男他,一邊被敵人打得遍體鱗傷一邊還在高呼『我再也不戰鬥了』的地方。母親大人在安慰哭個不停的我時是這麼說的。『媽媽就讓你見見香香背男,所以不要哭了』」

「那指的是,召喚香香背男嗎?」

昴點點頭。

「香香背男的降星,是母親大人還是現役排位者的時候就懷揣著的夢想。在成為星柱之後也好,退位了也好,都一直一直在研究著」

「就這麼困難啊。和瑞貴召喚的星靈相比哪個難?」

昴激烈地搖頭。

「火俱津姬雖然也很難,但召喚方法還是完全解明了的。但是香香背男的情況是,就連召喚方法都不清楚。是須要多名舞者呢,還是須要祭品或是觸媒呢。為了驗證一個假說就要花上好幾年時間。所以就連學會召喚的舞者都沒有。母親大人雖然很有毅力地挑戰了無數次……卻始終沒能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