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朝廷重犯,肖重一家五口,是絕不會如此簡單地行刑,就比如此時,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族人因為他的錯誤而遭受滅族,亦是誅心之罰。
肖重麵上沉靜,滿頭一夜白頭的頭發,隨風飄揚,幹枯的眼裏,盡是漠然,似乎已經心死,所以什麼都不在乎了。
“肖將軍,這場戲?可是很好看?”
肖重的雙眼微微地一縮,聽著那道清靈的聲音,神色微動。
一道清麗的影子,緩緩地自陽光下走出來。
旖旎的裙擺,在空中,如同花兒般開放。
“今天不止是你,就連肖後娘娘也在看戲呢。肖後娘娘已經在大笑了,想必是很歡喜今天這一場戲。”女子戲謔地開口,嘴角帶著倨傲的笑意。笑意孤冷,卻美得傾國傾城。
“溫如玉!”肖重冷冷地道,“我肖家與你有何冤何仇,你要置我肖家於如此境地?”
高長儀冷冷地笑,“要怪,便怪你肖重太作惡多端了。”
肖重冷冷地一笑,“不錯,本將軍向來位高權重,是朝廷的頂梁柱,本將軍做什麼事不可?如何會在意你一個小小的溫如玉?若不是此次栽了……就算是此次肖家栽了,我肖重亦不過是死而已,我征戰沙場多年,又何懼死?隻是溫如玉你,別得意得太早了,與我們肖家作對,終究會付出代價的。你也快玩完了。”
肖重頭戴枷鎖,麵容枯瘦,雙頰深深地陷進去。一夜白頭,瞬間蒼老十年,明明是一階下囚,卻朝著高長儀詭異地笑,信誓旦旦高長儀不會得到善終。
高長儀毫不以為意,一個階下囚,被判定為誅九族的謀逆罪人,可還有什麼翻身的機會?她留著他肖家五口,不過是要看著他們活著等待死亡,看不到天日的絕望痛苦。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更可怕的是折磨,她就是要把當年肖家加諸於木府喬家的一切,都統統歸還。
“我是不是玩完,就不用你操心了。本小姐不日是在好戲才剛剛開始,肖將軍,慢慢欣賞。”高長儀的話音剛落,肖重的臉一沉,眼一縮,一股不祥的預感湧起,便聽到判官發話。
“肖家外逃一百四十人,全數捉拿歸案,於今日行刑!把犯人押上來!”
城牆下,除了子午場的犯人等待行刑外,一隊黑衣鐵衛,押著長長的隊形進場。
這一排罪犯麵目陌生,但肖重不會認不出,這是他們肖家,唯一一支隱在地下,從來不曾在眾人麵前露麵,亦成功逃脫的肖家子女。
罪犯裏的還有五名是他的私生子女,就算他死了,肖家覆滅,肖家的根也沒有斷,肖家的血脈,仍然可以傳承下去。
可是如今……
肖重的目光一一從那些被押著的罪犯身上掃過,在落到一名手抱嬰兒的婦人身上時,喉頭一醒,險些暈過去。
那是他最小的兒子,才剛剛三個月,如此無辜,其母又是他在外無意中遇到的平民女子,生下的兒子可愛又聰明,才三個月,已經會笑會呀呀地叫了,長相更是隨了他,日後必然是個俊美的男子。
這個兒子,一直被他小心翼翼隱藏保護的對象,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行事之前,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自以為一切天衣無縫,就算是失敗,也能留得一絲血脈,但是沒想到,如今卻是連最後一絲血脈都保不住了。
肖重的眼前一黑,猛地咳出一口血來,身體猛晃,跌落在地。
完了!肖家一脈,全軍覆滅。
“啊……混帳!本將軍殺了你!”肖重氣恨地怒罵,猛地跳起來,朝著高長儀衝來。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現,一掌將肖重劈落。
肖重跌落在地,聽著城牆下鬼哭神嚎,血雨腥風,終於再也承受不住,身體晃了晃,再次咳出一口血來,臨暈倒前,一雙血眼惡狠狠地盯著高長儀,惡毒地詛咒,“溫如玉,我肖重,就算是做鬼也不放過你!我肖家不得善終,我肖重亦會詛咒你,日夜難安,化成厲鬼夜夜纏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