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王的回憶(下)(1 / 1)

米提亞沒有打斷女王的沉默,編年史上早有記載,在此之後三年,女王陛下的父王,人類王國第十七任王——恩希.克萊奧.亞琛,為了戈雅女王個人的安危而將人類王國扯入了神魔之戰連綿的戰火,整整十年,哀歌遍野。

“戈雅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那跨越了時間與永恒的美貌,的確值得任何男人付出一切來追隨。”想是知道米提亞在想什麼,圖靈女王有些苦澀地說。

“並不是所有男人。”米提亞微皺著眉頭,並不讚同。

“隻是你沒有見過精靈女王的美麗——”圖靈女王搖搖頭,無意於繼續這個話題。轉過頭去注意到天邊晨曦的微光。

“海露花就要開放了。”圖靈輕聲開口。

深黑色的天空,悄悄露出一絲明媚的紫,接著轉為藍,越來越淺,一層一層的雲彩,到了最光亮的尖上,一片雪白。

天光照著神殿花園中的海洋之露,一樹比海藍要淺,天藍要深的殊色繁花,在風中綻開,輕輕搖曳處花瓣落了幾片,有一片竟直飄向圖靈紫羅蘭色碎卷的長發,搖搖晃晃地躺在發梢係著的絲綢手帕上,停住不動了,像一隻合上了雙翅睡著的蝴蝶。

米提亞幾乎是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取下粘在圖靈發梢的花朵。

“漂亮嗎?”圖靈提起長裙,走到花樹下抬起手來,去迎接空中紛紛揚揚落下的花瓣,偏過頭來向米提亞詢問。

“臣有生之年從未見過如此的美麗,女王陛下。”

“第七次——”圖靈半仰著頭,聲音輕得如同風的歎息,“這是我第七次看到海露花開。米提亞,你能夠想象嗎?一百二十七年,加冕為女王三次,出席過七次賞花盛宴,作為半精靈的我,有著比父王漫長得多的生命去欣賞著世世的繁花盛宴,這是否也應該感謝神明的恩賜呢?”

“可是人民需要您!我——”米提亞上前一步,有些迫切地開口。

“他們隻是需要王。能夠破除封印,帶給他們安寧與富足的王——米提亞,你不明白。長久的生命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歲月的流逝永遠無法在我的臉上留下印記,所有的人,重視的,憎恨的,都一個個離我而去。唯獨留下我一個,為了這個無法推卸的責任而年複一年的活著……”

“不,不是這樣——”米提亞嚐試著反駁,伸出手臂想要安撫難得顯露脆弱的女王。

“當,當——”神殿的鍾聲敲響了,昭示著一日之初的開始。如同黑暗在光明麵前褪散了它的影子,剛才那樣介於黎明和黑暗之間模糊的溫情神色,在圖靈女王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一絲痕跡。站在海露神木下的,仍然是執掌王國命運,高貴而冷傲的倫巴第女王。

“回王宮吧。”女王轉過身來,用像平時一般冰冷嚴肅的語氣開口。

“立即召開內閣會議,確定參與海露之宴的人選;吩咐新的掌酒官擬定一份宴會的籌備工作和物品清單,午後交給我;

免除提吉亞地區,卓姆地區和塔鬆地區四分之一的頭稅,作為三位封君多年來對王室忠心耿耿的嘉獎;……”

即使是守護花樹一夜未曾休息,圖靈的神色卻不見一絲疲憊,簡潔而又迅速的決定一日的議程。當穿過長長的風詠回廊走下神殿的石階時,圖靈停下腳步。

清晨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女王宛如象牙雕琢的臉龐上,那遺傳自精靈的琥珀色雙眸,在光線變幻著晶瑩剔透的光澤,攝人心魄。

“與普通人類相比,我的生命太漫長了,漫長的讓我快要遺忘許多曾經重要的過往,如果不這樣講給某個人的話,我害怕迷失在這樣無止盡的時間中。”圖靈的眼神裏蘊含了一絲如霧氣般的神色,“或許下次我會完整的給你講述關於我的與海露花有關的所有回憶,不過不是這個時間,不是在這裏。米提亞,我想我需要的隻是時間思考。這麼漫長的過往……”

圖靈沒有接著說下去,不過米提亞能夠明白清楚的明白那些未完的話——這麼漫長的過往,將要從哪裏開始?